况脉有禀赋之异:有生成六阴者,即细小缓弱沉迟,勿认为虚寒,有生成六阳者,即洪滑实大浮长,勿认为实热。曾治一女同志,诊其脉正部反关均无脉,观其症则呕吐,似为暑热,乃问其家属其常脉如何,则云平素无脉,何部脉见,何部有病,可见脉有禀赋之不同,知其常然后知其变。又有一种经气结脉,两关脉滑实如豆,中有一线硬如刀刃,此为阴虚肝旺,金衰土败之象,春得秋死,秋得春死。一九三零年前后,岁在己巳,清状元王寿彭于季春患咳嗽,左关即见经结,右寸滑实。遂谓其家属曰:现症虽仅咳嗽,然脉实不佳,若不速治,恐至秋堪虚,竟弗听,至仲秋而殁。又治一徐君,时在初秋,左关亦见经结,当时患者只觉心烦,不觉有其他征象,遂直言相告,嘱其速速治疗,否则至立春恐难幸免,并嘱其弟劝之,弗听,果然至春而殁。按经气结之脉,皆由七情所伤,胸中非有大忿怒,大不如意事,不能使三经之气结于一处也。初见此脉,病人强自宽解,医者施以养阴柔肝,解结和脾之法,可不致郁郁以终。曾有一患者邀出诊,先父曰:今日暂不开方。病人问何故。先父曰:今日脉证不符,至晚间恐有吐泻之患,如药后适逢其会,将谓药不对证,归咎于大大矣。果然至晚间上吐下泻,幸预留一丸药,嘱其吐泻后服之。其诊脉之精如此。
医家十要和病家十要
一九三七年春,先父与天津李实忱先生谋设国医学院,志在培养中医人才。并先组施诊所,联络中医界名流,均到施诊所施诊服务,以为将来师资作准备。先父每周去施诊所三个半天,夏初开诊,仅两个月,医而愈者约七千人。适值七七事变,乱及天津,因而停诊,以致宿愿未偿。华北沦陷后,更是郁郁不舒,乃于诊余着有《养生医药浅说》,书中为医患之间着想,定有医家十要和病家十要,兹录于下:医家十要:①存心仁慈,以救人为天职;②精通医学,多参群书,③精通脉理,洞悉脏腑经络,④识病源病机,晓运气盛衰,⑤辨识药性药形,炮制适宜,⑥同道互相提携,莫相嫉妒仇视,⑦品行端方,自重自爱;⑧诊病一视同仁,勿重富轻贫;⑨勿重视资财,轻忽人命;⑩常备灵药,随时救人。病家十要:①择名医;②肯服药;③宜早治;④绝色欲;⑤戒忿怒;⑥息妄念;⑦节饮食;⑧慎起居;⑨莫信邪说;勿惜金钱。
以上十要,不但笔之于书,而且身体力行,如某老大夫医学渊博,惟临床处方颇泥古不化,业务稀少,先父时与纠偏,并与之宣扬,因而该君诊务日有起色。又如针灸医生某君,一度诊务不佳,几至不能糊口,先父不时送与米面,并与介绍病人。又津市有一名医某君,每遇疑难即来向先父求教,先父即详为分析,帮助其制定治疗方案。记得在沦陷时期,时常有来求助者,无不慷慨解囊。一次,一老者因断绝回乡路费,特来求助。临行时说有一药方,专治水臌痞积,今奉赠以作答谢。其方:圆肉、甘遂,白朱砂(江西磁)、黑殊砂(旧砂锅)各60克研细,枣肉为丸,每服3克,小儿减半。服后,在上则吐,在下则泄。先父认为处方颇有道理,遂配成丸药,专门施送,服之者颇有疗效,于此可见先父之虚怀若谷。尝谓经验不单纯从书本上来,从个人临床实践中来,也有很多来自病人。只要言之有理,就采纳试用
三
简介
孔伯华(1884~1955),名繁棣,别号不龟手庐主人,山东曲阜人。少年随祖父学医。二十五岁始悬壶于京师,凡五十年,医名渐噪,一时号称北京四大名医之一。一九二九年与肖龙友合创北京国医学院,井与肖合任院长,历时十五载,培育中医人才七百余人。解放后,历任政协第二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卫生部医学科学研究委员会委员,北京中医学会顾问等职。生前与曹巽轩、陈世珍,陈企董编着《八种传染病证治析疑》十卷行世,另着有《脏腑发挥》、《时斋医话》、《中风说》、《诊断经验》等。
志洁行芳的一生
先生少年刻苦读书,并随祖父宦游于河北各地。
祖父善歧黄之术,耳濡目染,遂渐有志于医学。十六岁时,随家移居易州,得与蔡秋堂、梁纯仁研讨《内经》等典籍。二十五岁时,应京师之邀,就职于外城官医院,与陈伯雅、杨浩如、张菊人、赵云卿诸名医共事,颇得各家教益。
一九二九年,为反对政府图谋取消中医,孔师联合同道,在京师创立中医药学会,奔走呼吁,竭尽全力,终于迫使政府取消前议。同年,与肖龙友先生合力创办北京国医学院,并与肖共任院长,亲临讲坛,努力造就中医人才。在国医学院经济困难时,他与肖龙友在学院开设门诊,以其收入资助学院经费之不足。
对习学的生徒,先生循循善诱。对疑难病症,先生善于深刻分析,说明得病原因,医治方法,同时发扬民主,鼓励学生提出不同意见,展开辩论。先生又常教导生徒古今时代不同,人之体质不同,所受病邪亦有所不同,临证施治切忌主观,必须灵活。仲景之立法垂训,乃法外有方,方外有法;金元四大家虽各成一派,乃羽翼仲景,后世叶天士、王孟英、吴鞠通,亦羽翼仲景也。要知唯在用之当与不当耳。
先生对事业极端认真负责。早在一九一七年,就曾联合中医同道中的有志之士,在生活条件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共同参加了扑灭晋绥地区鼠疫、霍乱、痢疾、天花等传染病、流行病的工作。他青年时代的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山东、河南、河北省的广大农村,对贫苦大众非常熟悉和同情。他常送医上门,甚至不惜慷慨解囊,资助病人。这种高尚医德,在旧社会来说,是甚为难得的。
解放后,先生精神振奋,政治热情很高,全力以赴地投身于工作。他极力拥护党的中医政策,力主中西医互相学习,互相团结,互相结合。于一九五二年受到毛主席接见之后,曾写信给毛主席。信中有云:医之活人,何分中西,存心一也,但其理法不同耳。今逢毛主席洞察其旨,发扬数千年之文化,何幸如之。愿努力发挥,以期理法臻于至善,达于全球,使病者有所依,必先从教育人才始。先生的心愿得到了毛主席的支持。先生生前参与中央领导同志的医疗保健工作,辛勤努力,获得高度评价,故又曾多次受到周总理的接见。先生尝以诊务过忙,无暇着述,不克将经验心得总结出来,公诸于世,贡献给人民,颇引以为憾。故在晚年常深夜执笔,其遗稿如《脏腑发挥》、《时斋医话》等,皆此时所留。一九五五年三月十日出诊之中,忽觉腹痛寒战,勉力把六位病家诊毕,思回寓所调治恢复,讵料从此病势日益加重。先生自知不起,遂对亲属谆谆嘱咐;儿孙弟子等,凡从我学业者,应尽其全力为人民很好服务,以亟我未尽之志。十一月二十三日先生不幸故去,享年七十一岁。先生逝世后,周总理亲任治丧委员会主任委员,并亲往寓所吊唁。对于先生辛勤的一生,党和政府给予了崇高的荣誉。
强调辨证,以保护元气为主
先生主张:中医在临床上不能见病不见人,即不能见树不见林,而应从人出发,照顾到病人的整体。先生特别强调元气在人体所起的重要作用。他认为《内经》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及精神内守,病安从来这两句话,就是指病邪之能使人体发病,都是由于人身元气不足的缘故,若人体本身自卫的元气很充足,病邪就不足为患。所谓乘虚而入,无虚则病邪何从而入乎?是故元气充足,内腠闭拒,虽大风苛毒,弗之能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