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魏克青州,善明母在焉,移置代郡。善明布衣蔬食,哀戚如持丧,明帝每见,为之叹息。转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善明以母在魏,不愿西行,泣涕固请,见许。朝廷多哀善明心事,元徽初遣北使,朝议令善明举人。善明举州乡北平田惠绍使魏,赎母还。
时宋后废帝新立,群臣执政,善明独事齐高帝,委身归诚。出为西海太守,行青冀二州刺史。善明从弟僧副与善明俱知名
于乡里,泰始初,魏攻淮北,僧副将部曲二千人东依海岛。齐高帝在淮阴,壮其所为,召与相见,引为安成王抚军参军。后废帝肆暴,高帝忧恐,常令僧副微行,伺察声论。使密告善明及东海太守垣崇祖,使动魏兵。善明劝静以待之,高帝纳焉。废帝见杀,善明为高帝骠骑谘议、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沈攸之反,高帝深以为忧。善明献计曰:“沈攸之控引八州,纵情蓄敛,苞藏贼志,于焉十年。性既险躁,才非持重,起逆累旬,迟回不进,岂应有所待也?一则闇于兵机,二则人情离怨,三则有掣肘之患,四则天夺其魄。本疑其轻速,掩袭未备;今六师齐奋,诸侯同举,此已笼之鸟耳。”事平,高帝召善明还都,谓曰:“卿策沈攸之,虽张良、陈平适如此耳。”仍迁太尉右司马。
齐台建,为右卫将军,辞疾不拜。司空褚彦回谓善明曰:“高尚之事,乃卿从来素意,今朝廷方相委待,讵得便学松、乔邪。”善明答曰:“我本无宦情,既逢知己,所以戮力驱驰。天地廓清,朝廷济济,鄙吝既申,不敢昧于富贵矣。”
高帝践阼,以善明勋诚,欲与之禄,召谓曰:“淮南近畿,国之形胜,非亲贤不居,卿与我卧理之。”乃代明帝为淮南宣城二郡太守。遣使拜授,封新淦伯。善明至郡,上表陈事凡一十一条:其一以为“天地开创,宜存问远方,广宣慈泽”。其二以为“京都远近所归,宜遣医药,问其疾苦,年九十以上及六疾不能自存者,随宜量赐”。其三以为“宋氏赦令,蒙原者寡。愚谓今下赦书,宜令事实相副”。其四以为“刘昶犹存,容能送死境上,诸城宜应严备”。其五以为“宜除宋氏大明以来苛政细制,以崇简易”。其六以为“凡诸土木之费,且可权停”。其七以为“帝子王女,宜崇俭约”。其八以为“宜诏百官及府州郡县,各贡谠言,以弘广唐、虞之美”。其九以为“
忠贞孝悌,宜擢以殊阶;清俭苦节,应授以政务”。其十以为“革命惟始,宜择才北使”。其十一以为“交州险敻,要荒之表,宋末政苛,遂至怨叛。今宜怀以恩德,未应远劳将士,摇动边甿”。又撰贤圣杂语奏之,托以讽谏。上优诏答之。
又谏起宣阳门,表陈:“宜明守宰赏罚,立学校,制齐礼,开宾馆以接邻国。”上答曰:“夫赏罚以惩守宰,饰馆以待遐荒,皆古之善政,吾所宜勉。更撰新礼,或非易制。国学之美,已敕公卿。宣阳门今敕停。寡德多阙,思复有闻。”
善明身长七尺九寸,质素不好声色,所居茅斋,斧木而已。床榻几案,不加划削。少立节行,常云:“在家当孝,为吏当清,子孙楷栻足矣。”及累为州郡,颇黩财贿,崔祖思怪而问之,答曰:“管子云,鲍叔知我。”因流涕曰:“方寸乱矣,岂暇为廉。”所得金钱皆以赎母。及母至,清节方峻。所历之职,廉简不烦,俸禄散之亲友。
与崔祖思友善,祖思出为青冀二州,善明遗书M旧,因相勖以忠概。及闻祖思死,恸哭,仍得病。建元二年卒,遗命薄殡。赠左将军、豫州刺史,諡烈伯。子涤嗣。
善明家无遗储,唯有书八千卷。高帝闻其清贫,赐涤家葛塘屯谷五百斛,曰:“葛屯亦吾之垣下,令后世知其见异。”
善明从弟僧副字士云,位前将军,封丰阳男,卒于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上图功臣像赞,僧副亦在焉。
兄法护字士伯,有学业,位济阴太守。
论曰:诗称“抑抑威仪,惟人之则。”又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观夫杲之风流所得,休野行己之度,盖其有焉。仲和性履所遵,德璋业尚所守,殆人望也。怀珍宗族文质斌斌,自宋至梁,时移三代,或以隐节取高,或以文雅见重。古人云立言立德,斯门其有之乎。
五十列传第四十
刘瓛明僧绍庾易刘虬
瓛笃志好学,博通训义。年五岁,闻舅孔熙先读管宁传,欣然欲读,舅更为说之,精意听受,曰:“此可及也。”宋大明四年,举秀才,兄璲亦有名,先应州举,至是别驾东海王元曾与瓛父惠书曰:“比岁贤子充秀,州闾可谓得人。”
除奉朝请不就,兄弟三人共处蓬室一间,为风所倒,无以葺之。怡然自乐,习业不废。聚徒教授,常有数十。丹阳尹袁粲于后堂夜集,闻而请之,指听事前古柳树谓瓛曰:“人谓此是刘尹时树,每想高风;今复见卿清德,可谓不衰矣。”荐为秘书郎,不见用。
后拜安成王抚军行参军,公事免。瓛素无宦情,自此不复仕。袁粲诛,瓛微服往哭,并致赙助。
齐高帝践阼,召瓛入华林园谈语,问以政道。答曰:“政在孝经。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之是也。”帝咨嗟曰:“儒者之言,可宝万世。”又谓瓛曰:“吾应天革命,物议以为何如?”瓛曰:“陛下戒前轨之失,加之以宽厚,虽危可安;若循其覆辙,虽安必危。”及出,帝谓司徒褚彦回曰:“方直乃尔。学士故自过人。”敕瓛使数入,而瓛自非诏见,未尝到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