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将军往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又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语毕趋出。佐吏多散走。牢之不能禁。又敬宣失期不至,军中讹言事泄已被害。牢之益惶急,乃率部曲北走。军士随路奔散,至新州,仅存亲卒数人。牢之知不免,仰天叹曰:“吾亦无颜渡江矣!”遂缢而死。后人有诗
悼之曰:
江北江南无路投,大军百万丧荒陬②。当时若把桓玄灭,北府勋名孰与侔③?
却说敬宣迎了眷属,回至班渎,师已北走。随即赶往,行未廿里,只见一人飞骑而来,乃是牢之随身亲卒。见了敬宣,大哭曰:“三军尽散,将军已经自缢。闻朝廷遣将,又来拿捉家属。公子速投江北,避难要紧。”敬宣一闻此信,魂胆俱丧,也顾不得奔丧大事,星夜渡江,往广陵进发,幸得关口尚无拿获移文,于路无阻。一日,到了广陵,向高雅之哭诉前事,俗图报复。雅之曰:“若要复仇,必须厚集兵力,徒恃广陵之众,恐不足以济事。
现在北府旧将,在北者甚多,可约之举事。”于是遣使四方,广招同志,一时从之者,有刘轨、刘寿、司马休之、袁虔之、高长庆、郭恭等。皆至广陵,推敬宣为盟主,共据山阳,相与起兵讨玄。消息传入京师,玄闻之怒曰:“鼠辈敢尔!”便命大将郭铨起兵一万,带领勇将数员,浩浩荡荡,飞奔而来。
斯时山阳军旅未备,虽有数千人马,半皆乌合。未识何以拒之,且听下回分解。
②荒陬(zōu
,音邹)——荒远之地。
③侔(mou,音谋)——相等,等同。
四卷京口镇群雄聚义建康城伪主潜逃
话说刘敬宣占据山阳,聚众方图报复,闻有大军来讨,忙同众人整顿人马迎敌。无如兵未素练,人无斗志,战阵方合,四散奔走,进不能战,退不能守,只得弃城而逃。于是敬宣、休之、刘轨奔燕,高雅之、袁虔之等奔秦,今且按下不表。
却说何无忌闻牢之自缢,敬宣出奔,不胜感悼,谓裕曰:“北府旧将,半遭杀戮,吾侪恐终不免,奈何?”裕曰:“无害。去方矫情饰诈①,必将复用吾辈,子姑待之。”俄而桓修镇丹徒,引裕为参军,何无忌为从事。二人皆就其职。一日,修入朝,裕与无忌随往。玄见裕,谓王谧曰:“刘裕风骨不凡,盖人杰也。”谧曰:“公欲平天下,非裕莫可任者。”玄曰:“然。”
因屡召入宴,以示亲密。玄妻刘氏有智鉴②,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终不为人下,宜早除之。”玄曰:“我方平荡中原,非裕莫济。俟关陇平定,然后议之未晚。”时玄已封楚王,用天子礼乐,妃为王后,子为太子。殷仲文、卞范之阴撰九锡册命等文,朝臣争相劝进。桓谦私问裕曰:“楚王勋德隆重,朝野之情,咸谓宜代晋祚,卿以为何如?”裕曰:“楚王,宣武之子,勋德盖世。晋室微弱,民望久移,乘运禅代,有何不可!”谦喜曰:“卿谓之可即可耳。”谦以裕言告玄,玄亦喜。因诈言钱塘临平湖开,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贺,为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禅代,皆有高隐之士,耻于当时独无,乃求得西朝隐士皇甫谧六世孙,名希之,给其资用,使隐居山林。屡加征召不至,诏旌其闾,号曰“高士”。时人谓之“充隐”。元兴二年十二月丁丑,群臣入朝,请帝临轩,手书禅诏,遣司徒王谧奉玺绶禅位于楚。帝即避位,逊居雍安宫。百官诣楚王府朝贺。庚寅朔,筑坛于九里山北,即皇帝位,建号大楚,改元雍始。玄入建康宫,将登御座,而床忽陷。群下失色,玄亦愕然,殷仲文趋进曰:“将由圣德高厚,地不能载。”玄大悦,追尊父温为宣武皇帝,母司马氏为宣武皇后。以祖彝①而上,名位不显,不复追尊立庙。或谏之,不听。卞承之曰:“宗庙之祭,上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长矣。”
玄自即位,心常不自安。一夜,风雨大作,江涛拥入石头,平地水数丈。
人户漂流,喧哗震天。玄闻之惧曰:“奴辈作矣!”后知江水发,乃安。性复贪鄙,闻朝士有法书名画,必假樗蒲②得之。玩弄珠玉,刻不离手。主者奏事,或一字谬误,必加纠摘,以示聪明。制作纷纭,朝换夕改,人无所从。
当是时,三吴大饥,户口减半,会稽郡死者什三四。临海、永嘉等县,人民饿死殆尽。富室衣罗纨,怀金玉,闭门相守饿死,而玄不加恤。更缮宫室,土木并兴,督迫严促。由是中外失望,朝野骚然。秘书监王元德同弟仲德,一日来见裕曰:“自古革命,诚非一族。然今之起者,恐不足以成大事。异日安天下者,必君也。”裕久有建义意,因答曰:“此言吾何敢当?倘有事变,愿同协力。”仲德曰:“吾兄弟岂肯助逆者哉?君如有命,定效驰驱。”
于是密相订约而去。
①饰诈——掩饰行诈。
②智鉴——指见识高,善于观察人物。
①祖彝——即祖父。
②樗(chū,音初)蒲——古代的一种博戏。
时桓弘镇青州,遣主簿孟昶至建康,玄见而悦之,谓参军刘迈曰:“吾于素士中得一尚书郎,与卿共乡里,曾相识否?”迈问:“何人?”曰:“孟昶。”迈素与昶不睦,对曰:“臣在京口,惟闻其父子纷纭,更相赠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