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徐孝嗣当国,欲引与共事,僧珍知其不久必败,谢弗往。未几,孝嗣果败。
衍临雍州,僧珍归之,为中兵参军。衍尝积竹木于檀溪,人不解其故。僧珍会其意,私具橹数百张。及后起兵,取竹木以造战舰,独缺橹,僧珍出以济用,人服其智。
又一人姓王,名茂,字茂先,太原人,好读兵书,通武略。齐武帝布衣时,见之叹曰:“王茂先年少英俊,堂堂如此,异日必为公辅。”后为台郎,累年不调。见齐政日乱,求为边职,遂为雍州长史。衍一见,便以王佐许之,因结为兄弟,事无大小,皆与商酌。茂亦为之尽力。
又一人姓曹,名景宗,字子震,新野人。幼善骑射,好畋猎,常与少年数十人,逐群鹿于泽中。鹿马相乱,景宗于众中射之,人皆惧中马足,而箭之所及,不爽分毫,鹿皆应弦而毙,以此为乐。尝乘匹马,将数十人于中路,逢蛮贼数百劫之。景宗身带百余箭,每箭杀蛮一人,蛮遂散走。因以胆勇闻。
颇爱史书,读《穣苴》、《乐毅传》①,辄放卷叹息曰:“大丈夫当如是也!”
衍镇雍州,景宗深自结附。衍举为竟陵太守,但性躁动,不能沉默。尝出行,于车中自开帷幔,左右顾望。或谏之曰:“太守隆重,当肃官仪,不宜如是。”
景宗曰:“我在乡里骑快马如龙,与年少辈数十骑,拓弓弦作霹雳声,箭如
⑩奄(yān
,音烟)人——宦官。
①隆昌——即齐萧昭业(郁林王)年号。
②晷(guǐ,音鬼)刻——晷,日影,引申为时间。晷刻意为不久、旦夕。
③纾(shū,音抒)——缓和,解除。
①《穣苴》、《乐毅传》——《史记》篇名。穣苴、乐毅俱为春秋、战国时期着名军事家。
饿鸱叫,平泽中逐獐鹿射之,渴饮其血,饥食其胃,甜如甘露浆。觉耳后生风,鼻头出火,此乐使人忘死。今为太守贵人,动转不得,路行开车幔,人辄以为不可。闭置车中,如三日新妇,如此邑邑,能不使人气尽。”而幕府勇将,则首推景宗焉。
又一人姓韦,名睿,字怀文,杜陵人。其伯父韦祖征常奇之。时同里王憕、杜恽,并有盛名。祖征谓之曰:“汝自谓何如二人?”睿谦不敢对。祖征曰:“汝文章或小减,学识当过之。佐国家,成功业,皆莫汝及也。”后为齐兴太守,知衍有大志,遣二子至雍,深相结纳。方显达、慧景频以兵逼建业,人心惶骇,西土人谋之于睿。睿曰:“陈虽旧将,非济世才。崔颇更事,懦而不武,事必无成。天下真人,其惟萧雍州乎?”于是弃职归衍。衍大喜,握其手曰:“得君来此,吾事可成矣。”
又一人姓柳,名庆远,字文和,元景之侄。将门子,有干略,为雍州别驾。私谓所亲曰:“天下方乱,能定大业者唯吾君耳。”因事衍不去。
又一人姓郑,名绍叔,字仲明,荥阳人。徐孝嗣尝见而异之,曰:“此祖逖②之流也。”衍临司州时,绍叔为中兵参军,相依如左右手。及衍罢州还,谢遣宾客,独请留。衍曰:“以卿之才,何往不得志?我今闲居,未能相益,宜更思他就。”绍叔曰:“吾阅人多矣,舍君谁可与共事者,固请留此。”
及衍为雍州,遂补绍叔为扶风太守。
绍叔有兄植,勇力绝伦,官于京师。一日,来至雍州,候绍叔于家,绍叔见之问曰:“兄在天子左右,朝廷有何事,而遣兄至此?”植曰:“朝廷深忌雍州,托我以候汝为名,潜刺杀之。我岂肯害之哉?迫于朝命,不得不来。弟见雍州,密致此意。绍叔遂以告衍。衍命置酒绍叔家,招植共饮。酒酣,戏谓植曰:“朝廷遣卿相图,今日闲宴,是可取良会也,何不取吾头去?”
植曰:“使君豁达大度如汉高,仆何敢害。”相与大笑。饮罢,令植遍观城隍、府库、士马、器械、舟舰等项,植曰:“雍州实力,未易图也。”绍叔曰:“兄还,具为天子言之。若取雍州,请以此战。”植曰:“吾复命后,朝廷必来征伐,时事可知矣。未识我与汝复得相见否?”弟兄洒泪而别。斯时雍州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皆有攀麟附凤之意。眼见干戈即起,及闻懿死,衍益悲愤,恨不踏平建康,以诛无道。但未识雍州若何起兵,且俟下文再续。
②祖逖——晋范阳道县人,字士稚,晋元帝时为豫州刺史。慷慨有大志,晋室乱,祖逖率部渡江,中流击楫设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十九卷萧雍州运筹决胜齐宝卷丧国亡身
话说萧衍素怀大志,又闻其兄萧懿被诛,且悲且怒,会集诸将,商议起兵。请将无不踊跃从命。适有密报到来,朝廷遣辅国将军刘山阳统领三千人马,潜赴江陵,约会南康王行事萧颖胄,起荆州之兵,共袭襄阳。诸将请于半路截击之,衍曰:“此不足虑,吾当以计制之。”乃使参军王天虎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声云“山阳西上,并袭荆、雍”。书去后,衍谓诸将曰:“荆州素畏襄阳人,加以唇亡齿寒,能不与我为一?我合荆、雍之兵,鼓行而东,虽使韩、白复生,不能为建康计矣,况以昏主役刀敕之徒哉!”颖胄等得书,果大恐。越一日,衍乘山阳将到,复令天虎赍书于颖胄,余人皆无。又书中但作通候语,不涉时事,而云天虎口具。张弘策问故,衍曰:“用兵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