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贮存室里有一个内室,内室门上方有一个窗子,门前还挂着帘子;她把糖果一类的东西放在这个内室里;主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先走进了这个内室,我猜想是在我去喊杰维斯太太的时候进去的;她后来承认,当我告诉她我打算做的事情之后,是主人要求她在贮存室中进行检查的,要不然她还不会这样做;不过我相信,我对上次内室里发生的事情仍记忆犹新。
后来,当她走下来的时候,我说,"杰维斯太太,这是第一个包裹。我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摊在您面前,这都是仁慈的老夫人给我的东西。首先,"我说,接着我就叙述那些衣服和亚麻布制品的名称,一边叙述一边不时夹杂着对老夫人的祝福,以怀念她对我的仁心善意;我把那个包裹里的东西逐件翻点之后,说。"唔,第一个包裹里都是老夫人的礼物;全都在这里了,杰维斯太太。""现在我让您看看敬爱的、道德高尚的主人赠送的礼物;嗨,您知道,是在那个内室里给的,杰维斯太太!"她哈哈大笑道,"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滑稽有趣的女孩子!但请说下去。""我会的,杰维斯太太,"我说,"我把这包东西打开之后就说给您听。"因为我没有想到谁会在偷听我的话,所以话就说得尽量尖酸辛辣。
"杰维斯太太,"我说,"这里就是我永远值得尊敬的主人的礼物,"然后我就一件一件地说出第二个包裹中所有东西的名称。
在这之后,我转到我自己的那个包裹,说:
"现在是可怜的帕梅拉的包裹;跟另外两个包裹比较起来,这是个小包裹。首先,这是一件白布睡衣,我经常在早上穿的。我回家以后这是太好了一点,但总要有点像样的东西。再看这里是一条裙子,里面缝了弗兰德斯毛料;再是一顶草帽,上面系了一根绿带子;还有一块苏格兰布,可以用它为我贫穷的爸爸和妈妈做两件衬衫和两件汗衫,就跟我现在身上穿的一样。这里是另外四件汗衫;这里是两双鞋子,我已经把花边取下来,将来把它擦亮;这双鞋子上有一两个银质的带扣,以后当我手头桔据的时候,可以把它们卖几个小钱。""您笑什么,杰维斯太太?"我说,"您为什么像四月份的愚人节,一下子又哭又笑?""这是两条棉布围巾,两双长袜,是我从小贩那里买的。"(我这里写的都是我说的原话)"这里是针织露指长手套,也是我新买的;这是我的法兰绒新裙子,跟我现在身上穿的一条一样。在这个包里,我把它们拴在一起的是几块印花布,丝绸的碎片,诸如此类;如果运气好,我找得到针线活,我将把它们做成饰带和贴边,也可以派作其他的用处。这里是一对小袋和两副手套。我的天哪,"我说,"我没想到我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好了,杰维斯太太,"我说,"您已经看到我所有的东西了;现在我要坐下来,把我心里的一点想法跟您说一说。""那就说得简短些,"她说,"我的好女孩子。"因为她后来说,她担心我会说得太多。
"唔,那么情况是这样:我想要公正合理、问心无愧地来处理问题。杰维斯太太,如果您爱我,那么我就请求您让我按照我自己的意思来办。这些老夫人给的东西,我没有权利把它们带走,因为她把这些给我,是假定我穿着它为她服务,并为她美好的心灵增光。但由于我就要被解雇了,您知道,我不能在我可怜的父亲家里穿上这些,要不然我那个小村里所有的人都会对我冷嘲热讽、指责不停的,所以我决定不要它们。
"然后,杰维斯太太,对我值得尊敬的主人的礼物我就更没有权利要了,因为您知道他把那些给我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意图,这就是说,它们是要我付出耻辱的代价的。即使这些东西对我有用,但我想有了它们,我凡事就都不会顺当如意的。因此,凭良心、凭荣誉、凭任何东西来说,对这第二个邪恶的包裹,我都没有什么话可说!
"但是,"我说,"我亲爱的第三个包裹,请到我的怀抱中来吧!你是我贫穷的伴侣和我贞洁的见证人;如果我丧失那个贞洁的资格,那么就让我永远得不到你里面所包含的一块碎布,因为我将永远不配得到它,而我希望贞洁将永远是我生命所引以自豪的东西。我相信,当我去世的时候,它将成为我最大的安慰,那时候全世界的财富与虚荣,将比乞丐所能穿的最低劣的破布更值得鄙视。"接着,我就紧紧地抱着我的第三个包裹。
"不过,"我说,"杰维斯太太,(她带着眼泪听我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劳驾您再听一下。说完这件事,我所有的话就都说完了。
"您知道,仁慈的老夫人逝世的时候,衣袋里有四个基尼,还有几个银币,那时主人把它都给了我;这四个基尼我已送给我可怜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已把它们用掉了一些;如果我想要把它们补齐,他们是会补齐的;现在若您认为应当这样做,那我就这样做。但请把您的想法坦率地告诉我:在老夫人去世之前的三年中,我是没有工资的,因此您看,我是否可以认为我已经结清了账目,谁也不欠谁了?我说结清了账目,倒并不是想说,我那不像样的服务可以抵得上老夫人的深情厚爱,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就目前情况来说,过去她在知识上对我的栽培与教育,现在对我将派不上什么用处;说实在的,当初还不如让我去学习艰苦的劳动,因为如果我找不到一份差事,那么我最终还是要去从事艰苦的劳动。因此,我说结清了账目仅仅是想说,当我把老夫人给我的一些好东西都归还以后,我那小小的服务是否可以抵得上我现在所保留的一些东西;我想,亲爱、仁慈的老夫人如果现在还活着,那她是会这样处理的,只是这已成为不可能的事情了。最后我还想再问一下,我已决定把主人给我的礼物全部留在这里,不带走一件,那么,在我住在这里为主人服务的一年多时间中,除了我可以保留的东西外,我是否相当于挣到了这四个基尼和我那些可怜的衣服(它们是我身上穿的和放在我第三个包裹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