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时她领了一位厨娘和一位女仆跟我见面,她们好像都是挺可怜的人,愚昧无知,唯唯诺诺,全听她摆布。
除了马车夫罗伯特外,还有一位马夫,一位帮手和一位男仆;他们都是陌生人,对他们不能抱什么希望;他们也全都听任这个女人摆布。园丁像是个善良、诚实的人,但她让他跟我保持着疏远的关系,而且他对我似乎也有些隔阂。在邪恶的主人来到之前,谁知道我还能想出个什么法子逃走呢?
我感到纳闷,我没有见到牧师威廉斯先生,但是我不想问起他,唯恐会引起朱克斯太太的猜忌;不过我在见过其他人之后,却觉得他或许是我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人;我想他既从事这种职业,按理不会帮助他们来糟蹋我。到了下午他来了;他好像是在三英里外的一个村子里教拉丁文,靠教课的少许收入安心知足地度日,他当然指望通过主人的恩惠,不久在某些方面将会有所改善。
他是一位明智的年轻先生,看来真诚待人;我见到他以后,更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因为尽管他也很害怕朱克斯太太,但他对我的痛苦与悲伤好像颇为关注(如果我想掩饰我的这种情绪,那是掩饰不了的)。朱克斯太太留心观察着我们的一切言语与行动。
他在这个宅第中有一个房间;但他只在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到那里去;有时他替这个村子里的牧师讲道。
我希望明天跟他一起到教堂去;主人对朱克斯太太的指示中肯定不会让她拒绝我的这个要求!他不可能把事事都仔细考虑到。到那里以后也许会突然发生什么有利于我的事情。
为了制造一种假象,我请求她给我几支笔和墨水,我想尽量独自待着。其实当她不在时,只要情况允许,我一直随意地使用我自己的笔和墨水。她说她会满足我的要求,但是我必须答应,我写好的东西没有经过她过目不许送出这个宅第。我说,我仅仅想排遣我的满怀愁思,因为我喜爱读书,也喜爱写作;不过我写好的东西没有什么人好交给他,这一点她了解得很清楚。
"是的,可能现在没有,"她说,"但是我听说您是个写作能手;根据我接到的指示,您所写的一切东西我都要看一看;您看这里,"她接着说道,"我将给您一支笔,一瓶墨水和两张纸,这一来您就可以好好消遣了;但是我刚才跟您说过,我必须经常看到您写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方面的内容我都要看。""这要求很苛刻,"我说,"不过在我们睡觉的那个房间里面有一个内室,可不可以把它给我,并把钥匙交给我,让我把我的东西锁在里面?""我想我可以同意这一点,"她答道,"我给您去把它收拾整齐,并把钥匙挂在门上。那里还有一个大键琴,"她说,"威廉斯先生说,它的音调和谐,您可以弹奏它来散心解闷;我知道老夫人曾教过您音乐,另外,您也可以从主人的书房中取走您想看的书。您非常喜爱书,所以不会把它们弄坏。"这个安排使我感到很愉快。这些书和我的笔将会是我的全部乐趣;她没有要求我做别的什么事;虽然大键琴的音调和谐,但我相信我没有心情去弹奏它。我直接走到书房中,从那里挑出一些书,带到她安排给我的内室里,排满在一个搁板上;我希望从这些书中不仅得到乐趣,而且能增进智慧。当她转身离开之后,我就着手把我自己的笔这里那里地分藏在各处,唯恐她以后会拒绝把笔给我;我把一些墨水放在一只破瓷杯中,还有一些墨水则放在我从这个内室中找到的一只小药瓶中;我把纸张分散藏在我的亚麻布中间,又把善良的朗曼先生给我的一点封蜡和少许封信用的胶水分放在几个不同的地方,以防以后我会被搜查。我指望今后会出现某些机会,使我能用这种或那种办法找到一条解救我的出路。如果我能在邪恶的主人来到之前用什么方法逃走,那我将会多么快乐啊!如果我不能,那么你们可怜的帕梅拉将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呢?因为我相信,他不会有什么事由来把这个卑劣的女人打发走,就像他过去有一次想把杰维斯太太解雇那样。
就像我惯常所做的那样,我只好求你们为我祈祷;不过,唉,你们哪里知道我的痛苦啊!我当然相信,你们时刻都在为我祈祷。我将继续把发生的事情写下来;如果有办法,我会把这些潦草写下的东西托人捎给你们。如果我能清白平安地逃走,以后我读到我的这些信(我可以这样称它们)时,那该是多么高兴啊!
啊,我多么需要像约翰·阿诺德那样一位诚实可靠、乐于助人的人啊!
星期日唉!唉!这位野蛮无情的女人拒绝我上教堂的要求了!她对为我求情的威廉斯先生十分粗暴无礼。可怜的先生!他完全依赖主人生活;一旦那位现职的牧师逝世以后,主人打算给他一份很好的俸禄;在最近四个月中,那位现职的牧师由于年老和水肿一直卧病在床。
威廉斯先生对我很尊敬,我知道他在怜悯我;如果我知道怎样把我的想法告诉他,那么他也许会帮助我从这危险之中逃出去。不过假如我由于让他做了一些对我有利的事情,从此就把这位可怜的年轻人前程断送,那我将对此深感遗憾。我觉得,一个人为了保护她的贞洁,任何她可以理直气壮去做的事情,她都是会去做的。上帝也许会补偿威廉斯先生!
我希望事情会出现一些转机。威廉斯先生刚才像说悄悄话似地向我暗示,他想找个机会和我说话。
这位女坏蛋(我想以后将一直把她称为女坏蛋)对我的侮辱愈来愈多了。我刚才只不过跟一位女仆聊聊天,确实是想稍稍试探她一下而已,可是她却突然走到我们跟前,说,"不行,夫人,别想去引诱可怜无知的乡下姑娘,让她们辜负我们对她们的信任;我听见您说,您想要她跟您一起去散散步。但是南,我嘱咐你,没有让我知道之前,你决不能跟她一起走动一步,也不能服从她。不让我知道不行,哪怕鸡毛蒜皮般的小事也不行。嘿,跟您一起去散步!"她轻蔑地重复着说道,"您想到哪里去,请问?""唔,冷酷无情的朱克斯太太,"我说,"因为您不让我上教堂去,所以我只是想到两旁有榆树的人行道上去走走罢了。""南,"为了向我显示众人怎样全都要受她控制,她把蛮横无礼的态度表现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她说,"请把夫人的鞋子脱下来,拿给我。我已把她其他的鞋子看管起来了。""她肯定不会脱我的鞋子,"我说。"不,"南说,"如果太太吩咐我做,我就必须做,所以夫人,请别阻拦我。"于是,她真的把我的鞋子脱掉了。(你们相信这件事吗?)我感到极为吃惊,所以都想不到抵抗了。直到现在我还没能用眼泪消除心中的痛苦。我完全茫然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