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我可怜、正直的父母亲,"我说,"他们注意把为人的道义灌输到我的头脑中,一直到将近十二岁左右。他们教导我,如果善良与贫穷不可分开,那就宁肯过善良与贫穷的生活,而不要过那富裕的生活。他们以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肯定他们的教导,因为他们最近几年非常贫穷,但又同样非常正直,人人都知道这种情况,甚至'像安德鲁先生那样正直'都已成了一句口头禅。
"唔,后来我遇上亲爱、仁慈的已故夫人,她很喜欢我,说,如果我是个好女孩子,她就愿意好好培养我;她让我唱歌,跳舞,弹大键琴,为的是给她散心解闷;她也教我学会各种针线活,而且教导我:'我的好帕梅拉,要守身如玉,跟那些男仆要保持疏远的关系。'是的,我就是这样做的。虽然由我自己来说不大好,但大家全都很尊敬我,并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好像我是个有身份的女士一样。
"可是,接着发生什么事情了呢?唉,上帝认为应该把善良的老夫人领走了;接下去,主人来了。他说了什么话呢?哎呀,实际上,他的话就是,'不要保持贞洁,帕梅拉'.
"这样,在我过了十六个多年头贞洁自待与名声良好的生活,当我开始明白什么是善良与邪恶的时候,我却必须突然间抛弃所有善良的东西,抛弃整整十六年全部清白纯洁的品德,而去选择那邪恶的东西,顷刻间成为最卑劣的人(我那些优良的品德,除了上帝的恩泽外,应当主要归功于我的父母亲和老夫人对我有益的教导和他们几位所树立的良好榜样)。请问,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其实,不过就是为了一对钻石耳环,一颗独粒宝石,一个项因,一个戴在手指上的钻石戒指,这些我佩戴起来都是不适当的;我如果穿上这些衣服,那只会使每个看到过我以前贫穷状况的人觉得更加可笑,特别是当他们知道我是以怎样卑鄙的条件来换取这些衣服时就更是如此。确实,除了上面所说的东西外,我还可以得到一大包基尼,我忘记有多少了;不过,即使有相当于那笔数目的十倍,它们对我来说,并不比被您耍手段从我那里弄走的那六个清白的基尼更有价值,朱克斯太太。
"随后我一年还可以得到不知道有多少英镑的收入来供养我的生活;我可怜的父亲将成为他女儿,那个堕落可耻的妓女的管理人,(这确实是很优厚的奖励!)然后,(真是在开玩笑!)仁厚、宽大、道德高尚的主人就将原谅我的一切'恶劣行为'.
"请问,所谓这些极端的'恶劣行为'究竟是哪些呢?嗯,那就是敢于坚持按照我所受的良好教导去做;那就是当我被拐骗的时候,不甘心被糟蹋;那就是如果我有限的智慧能做到,我就千方百计设法脱离危险,来保持我的贞洁。
"后来,他对可怜的约翰猜疑不信了;在这之前,约翰曾经是他的心腹,而且还帮助他来欺骗过我。
"再后来,他蛮横残暴地对待可怜的威廉斯先生,这位善良、仁慈的主人竟把他投入了监狱!为了什么呢?老实说,就因为他是个神职人员,是个善良的人,他愿意摒弃即将得到的名位利禄,而去帮助一位可怜的人,他相信她是清白无邪的!
"可是,我竟胆敢企图从要被糟蹋的压迫中逃脱,从不正当的监禁中逃脱,这一来,我无疑就是个唐突冒失、胆大妄为、莽撞无礼的人了。可怜的威廉斯先生!他怎么会被诱骗向我求婚的呢!嗯,朱克斯太太!这是个什么样的圈套啊!如果我同意成为他的妻子,这位正直的先生也是得不到我的;他和您都知道,我那时不想同任何人结婚。我只想到我可怜的父母亲那里去,以便摆脱被非法的监禁。要不是因为我是个又穷又孤单的年轻人,没有亲友能为我伸张正义,那么他本来也不会试图向我求婚的。
"朱克斯太太,"我说,"我已简短地叙述了我的历史。我是很不幸的。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嗯,那是因为主人从我的容貌中看到了某些他所喜爱的东西;那是因为我不愿意被糟蹋。嗨,这就逼着我必须甘愿被糟蹋,而我正面临着被糟蹋!这就是所能举出的全部原因!"我在脱衣服的这段时间中,她听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对我的话没有打断一句;然后我说,"唔,尽管主人已经远远离开这里了,但是自从在那个宅第的内室里发生过那桩事以后,我还是必须到那两个内室里去看看才好。我还想把这个可怜的姑娘喊醒。""别,别去喊,"她说,"我嘱咐您。我对她很生气,而且她在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如果她醒来了,她自己会知道怎么上床来的,壁炉上有一支蜡烛。"于是,我就到两个内室里仔细查看了一下,并在我自己的内室里像往常一样跪下祈祷,手里还拿着衬衣裤;回来时,我从那位我以为睡着了的姑娘身旁经过。我根本没有想到,那竟是十恶不赦的主人穿着她的长外衣和裙子,她的围裙则罩住他的脸和肩膀。为了达到他们卑鄙的目的,恶魔会使他的信徒们堕落到何等下贱的地步啊!
朱克斯太太这时像她往常一样,睡到床的另一边,我紧挨着她躺下,留出地方给那位女仆醒来后到这里来睡。"钥匙在哪里?"我说,"不过今晚我倒不怎么害怕。""在这里,"这位邪恶的女人说,"把您的胳膊伸到我的胳膊下面,您会发现它像平时一样系在我的手腕上。"我照着她的话做了,这位卑鄙的阴谋家用她的右手拉住我的左手,我的右胳膊则在她的左胳膊下面。
不到一刻钟,我听到那位我以为的女仆在动作的声音,就说,"可怜的南醒来了,我听到她在转动。""让我们睡吧,"她答道,"别去理睬她;她完全清醒过来后,会上床来睡觉的。""可怜的人!"我说,"我可以断定,她明天一定会因为这原因而头痛得厉害。""别说话了,"她答道,"睡吧;您让我也醒着了。我过去从没见到您这样爱说话的。""别责骂我,"我说,"我只想再说一件事;您认为南会听到我说到主人向我提出的那些建议吗?""不会,不会,"她答道,"她睡得死沉沉的。""我很高兴听您这么说,"我说,"因为我不想把主人的秘密向他的一般仆人透露,而我知道您对他的那些精彩条款不是个不知底细的局外人。""我认为那些是很好的条款,"她答道,"您真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没有把这些条款落实了;不过让我们睡吧。"我不再说话了,那位乔装打扮的南好像正在醒过来了。(啊,邪恶、卑劣、腐化堕落的阴谋家!这是个什么诡计,一个多么料想不到的诡计啊!)朱克斯太太(这位令人憎恶的人!)说,"来吧,南!怎么,你终于醒过来啦?请上床来睡觉吧涸为帕梅拉姑娘讲话的兴头来了,一时还不会睡去。"终于,那位假装的她来到床边,坐在帘子遮蔽着的椅子上开始脱衣服,"可怜的安姑娘,"我说,"我可以断定,您一定头痛得很厉害!您怎么样?"没有回答。"您知道我已嘱咐她不回答您的问题了。"这位卑鄙、邪恶的女人说。毫无疑问,昨天夜里她这样嘱咐南时已经策划好这个阴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