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雄见他说了这一番话,当下也就说道:"原来高进忠现在江南,但是他相法如神,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既相贤弟家中有难,此话定然不差,可幸他已前去,或者尚可无碍。若问师尊,现在此地南门外广慧寺。且稍停,便与贤弟一同前去。所虑师尊不肯出门,只好临时再作计议了。"方魁听了大喜,彼此又饮了一回酒,算明酒饭钱,下得楼来,即一同前往广慧寺而去。不一会已到,一齐进入方丈,马雄先进去与白眉说知。白眉道人闻方魁前来,即传他进见,方魁入内,行礼已毕,先叙了些寒喧,然后将奉旨来请他的话,说了一遍
白眉道人听了微笑道:"你今既竭诚前来,况又系明泰圣旨,本师亦何敢违逆谕旨,不看吾徒之情?却奈为师的已发誓在先,再不多管闲事。好在马雄身手也过得去,可即着他与你同行,想来一个胡惠干,也还不难处置。"方魁又哀求说道:"非是徒弟敢劳师父的大驾,奈圣上一再吩咐,嘱令徒弟务将你老人家请出去同破少林寺,以绝后患,为无下除害。并且圣旨上,有着令本省督抚传旨请师父赶速驰往江南,并着督抚躬身延请。师父决意不去,不但徒弟有负圣意,就是督抚,也难复奏。至于发誓在先,再不多管闲事,此事是扫除恶霸,消灭凶徒,为天下除害。此系有功于民,有德于世,再系奉旨前往,亦谁敢议论师父的不是,还请师父三思,若蒙俯允同行,不但不违君命,且于地方施惠不浅
白眉道人闻方魁说了这一番话,仔细想来也觉有理,因道:"尔等且先前往,先将胡惠干这厮拿着治罪,若随后少林寺有人出来报仇,或至善禅师维护门徒,自己出来寻仇,那时尔等却非他敌手,为师再出来帮助尔等。到了那时,不但为师前去,还要将五枚大师及冯道德清出来一起同往,才可破他的少林寺。尔等但知至善禅师本领高强,还不知他有个首徒,叫做方世玉,亦极其厉害,浑身筋骨自小炼就,如铜铁铸造的一般,不但铁打不伤,便是刀枪也不可入,虽如至善禅师那么本领,也不过是比他略胜一筹,其余还有好些人,皆是武艺精强,功夫出众。胡惠干这厮,还算是下等呢。"方魁闻言,越发请求他出去帮助。白眉道人也就答应。方魁见白眉道人已允,即告辞出去
次日,便又亲至总督衙门禀明一切,四川总督也甚喜欢,当日即差中军府县前往广慧寺传旨,白眉也望阙谢恩。中军以次,皆在广慧寺略坐一会而回。四川制台又赏给了方魁的川资。凡事已毕,只待动身,方魁这夜,便得了一梦,欲知所梦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六十六回闻家信方快头垂泪探消息马壮土逞能
话说方魁诸事已毕,正拟日内即与马雄回去广东,这夜在客寓安歇,忽然得了一梦,只见他妻子儿子,满身是血,站在床前。他妻子向他说道:"方魁你急公好义,要想为民除害,远离家乡,却害得妻儿,被胡惠干惨杀,而今事已毕,还不及早回家,尚在这里耽搁什么呢?"说毕,望着他痛哭。方魁心中一急,醒来却是一梦,再仔细听,正交三更,复将所梦仔细详察,知道家中有祸,应了高铁嘴的话。登时暗自流泪,再也睡不着,好容易挨到天明,起来梳洗已毕,急急的去寻马雄。到了广慧寺,却好马雄才起来,他因将所梦再陈述一遍,乃说:"照此看来,小弟家中定然凶多吉少,还望兄长即日起行才好!"马雄心中也知他这梦甚是不祥,也就说道:"我与你回明师父,即与你同行便了。"当下即同到方丈,与白眉道人说明一切
白眉道人道:"既然如此,尔等两人可先前去,为师不日随后也来,大约下月半后也可到了,届时尔等可到西禅寺寻找。"方魁。马雄二人答应,即刻拜别了方丈。马雄便到自己房中,稍事料理,扎束了一个包裹,藏好兵刃,就与方魁出了寺门。回到客寓,方魁也就急急收拾,将包裹打好,算明房饭钱,即与马雄离了四川成都府,直奔广东省而去。正是归心似箭,晓夜兼行,在路行程不到一月,已至广东境界。方魁就沿途打听,稍有风闻
这日离省城还有六七十里,一个小镇上,二人腹中饥饿,就拣一座酒店,用些饮食。进得店门,只见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一见方魁便喊道:"方老板,你老人家回来了。"见有人招呼他,抬头一看,却是脸熟,可记不得他姓甚名谁,当下问道:"你是何人?素不相识。"那人道:"你老人家怎么不认得了?我叫徐三,现充番禺县东二班的早伙。"方魁听他说,才想起来,因道:"不错,不错,我实在是眼拙,记不起来,既是我们班中人,你谅该知道胡惠干的事,现在究竟如何?"徐三道:"你老不问也就罢了,便问起来,真是一言难尽。"方魁见他如此说,又道:。我们站在这里,不便谈心,不若还进里面谈罢。"说着,就邀着马雄。徐三进了里面,自然,店小二前来招呼三人坐下。方魁因急欲问明各事,又挂念家中如何,急急问道:"徐三,你快快讲罢
徐三就叹道:"自从你老动身之后,过了一个多月,胡惠干这厮并不知道消息。不知怎样漏了风声,他便带了徒弟,先至白安福家寻仇,彼时我们及你老人家大哥皆在那里,当时见他去,就阻拦他,他不允,大哥便与他争论起来,被胡惠干打得个落花流水,大哥实在抵敌不住。"方魁听到此处,急问道:"难道我那方德被打死了么?"徐三道:"德哥见势头不好,幸亏逃得快,不曾被他伤害。"方魁道:"莫非白安福被他害了?"徐三道:"大哥逃走之后,胡惠干便进去搜寻,要找白安福。正在找寻之际,你家二哥忽然前来,因为见大哥逃回,怕白安福有伤,特来救护。哪里知道胡惠干一见,就与那二哥动了手,杀了半时,并不分胜负,忽见胡惠干改用了花刀,二哥被那花刀弄昏了
方魁听到此处,又急问道:"莫非我那二儿子被他伤了么?"徐三道:"可不是么?说也可惨,竟被胡惠干所害。"方魁听说,只见他怒目圆睁,咬牙说道:"胡惠干,你杀了我儿子,我与你势不两立!"说时不免流下泪来。徐三道:"你老不必如此,你老但知二哥被害,还不知尚有下文呢!"方魁道:"你且说来。"徐三道:"二哥既死,胡惠干复又跑到你老人家屋里。"方魁道:"到我家里又怎样?"徐三道:"那可更惨了,不到一会儿工夫,将你老人家的婶婶等人全行杀害。此时方德大哥,正在外面约了伙伴回来,一见如此,便与他拼命,彼此大斗了一回。接着众伙伴已成了众怒,大家一起上来,与他厮杀。胡惠干见大家都上来拼命,他也寡不敌众,登时逃脱,大哥还要赶去与他拼命,我等再三阻拦,叫他先将那婶婶等人收殓起来,然后再慢慢报仇,大哥没法,也只得如此。一面前去报县,彼时白安福已经知道,那所有收殓各费,皆是白安福送来,诸事已毕,将柩寄在寺里,又去县里禀请拿获,当时两县即禀请抚台大人发兵,抚台大人也就允了,立派中军各营,带兵去围西禅寺
方魁听到此处,又带泪说道:"难道又被他闻风逃走么?"徐三道:"不是,不是,抚台调兵往拿。却是十分机密,胡惠干连影儿皆不知道,这个时节却从苏州来了一个人唤作高进忠,说是奉圣旨前来的。"方魁道:"高进忠此时到了,又怎么样?"徐三道:"高进忠到了此地,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后来还是抚台当晚密传中军。各营府县及大哥进去,说明原委,我们方才晓得。还是甚为机密,胡惠干也还不知,于是当日夜间,将西禅寺围住,高进忠与大哥两人,首先进寺捉拿,胡惠干与高进忠大杀一阵,胡惠干敌不过高进忠,登时跳上屋面去。"方魁听说,咬牙切齿恨道:"到了这地步,还被他逃去,真是可愧。"徐三道:"你老不必着急,胡惠干不会逃走得去。"方魁道:"这又是怎说?"徐三道:"胡惠干上屋之后,急急就要奔逃,因为抚台大人预先预备到此,四周又伙定弓箭手,一见他上屋,就放乱箭,将他射住,不能逃脱,他又伤了两箭,复跳下来,又与高进忠死战,这一回,却被高进忠用个独劈华山的煞手,将他劈死。"方魁听了,心中才觉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