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中间,却说纣王闻胡嵩劫了法场,令费仲、费孟不越一家,搜捉二人。来到比干宅,见比干。二人相见,各施礼毕,比干邀费孟入衙。茶汤罢,费孟曰:“如今敕令吾,不越一家,搜捉太子并胡嵩。上启皇伯,此二人曾来么?”比干曰:“怎敢来?我若见,必捉将来见天子去。”二人言语中间,有太子知费孟来搜捉。太子大怒,欲待前来厅上杀费孟去。胡嵩谏曰:“太子杀费孟,不连累皇伯乎?假令便杀了此人,何济?”太子听谏,不去。费孟离宅去了。
至夜,比干共太子议论此事。太子曰:“我往求兵将,必杀无道之君,不顾其父,难舍妲己并费仲!”比干闻太子之言:“大丈夫之志也!”
至明日,太子共胡嵩二人去辞皇伯比干。辞了,二人便出西门。才行之次,忽见费仲。太子共胡嵩啮齿,仗剑来杀费仲。费仲纵马而走,不能杀之,只杀了仆人数个。二人走出西门去了。
却说费仲慌来见帝,诣于殿下,山呼万岁:“大王祸事也!”“祸从何来?”费仲曰:“今有灵胡嵩共太子出西门而走;臣见二人,去赶;二人仗剑来杀臣,臣纵马而走,遂杀了伴当数人。二人去之甚速。”
纣王闻奏,心中大怒,敕令左将军虾吼领兵五百赶太子并胡嵩此人是游魂神。虾吼是大耗神,右将军佶留留此人是小耗神。纣王又教四门都检点魏鬼、魏岁,此二人是剑杀二神也。众将来赶太子,太子独战众将,不能斗敌,太子共灵胡嵩各自逃生走。二人性命如何?诗曰:
来追诸将若奔风,料敌人间孰比雄?
几战殷君皆丧胆,黄昏逃避庙堂中。
当日太子一夜躲兵独行,到一庙中。有一神人来请太子上殿而歇。神兵问太子曰:“何故来此?”太子具说父王不仁无道之事。神兵曰:“你后必破无道之君。吾与汝一法必胜矣。”先赠酒一杯与太子饮之;又与大斧一具,可重百斤,名曰“破纣之斧”。神人便助太子有力也,接大斧入手中。忽然觉来,却是一梦,果然见大斧在手中。太子自觉有力,弄大斧恰如无物相似。
至天明,见牌上字名曰“浪子神庙”。道罢,又有虾吼、佶留留兵来。太子拈斧在手,便与二将决战。都无数合,杀退二人兵士。太子望朝歌,大恨父王并妲己。
太子往黄河而进,至于河岸口,见一渔父,太子曰:“渔公,渡予过于此河,感谢勿阻。”渔公曰:“尔是何人也?”太子具说前事,又问曰:“公何人也?”公曰:“吾是纣王之臣,姓高名逊。”太子复问为何在此。公曰:“因初修台时,为吾慢功,故罚吾为长流百姓。今避世在于河中,且为钓叟。今太子不是非常。”专意留太子管待,太子不肯住。高逊渡太子过河,与太子相别。太子前到潼关,便入华山中聚兵,一心待破无道之君。诗曰:
梦里神人赐斧斤,故教战敌二将军。
各逃患难渔公渡,犹自心中怨纣君!
却说虾吼、佶留留、魏岁、魏鬼四人回兵来见天子,诣于殿下,山呼毕:“臣启陛下,如今走了太子,四人俱来乞罪。”纣王闻奏:“卿等无罪。”四人谢恩出朝。

话说冷淡处持过。却说纣王共妲己,每日去宫中取乐,又依前损害宫人无数。纣王恣纵妲己取乐,如此无道,无人敢谏。
有一日,妲己奏曰:“子童辨认得孕妇腹中,是男是女。”王曰:“如何知之?”妲己曰:“恐王不信,试将数个孕身妇人,臣妾辨之。”王曰:“依卿所奏。”便宣到百个孕妇人至殿下。纣王问妲己曰:“那个是男?那个是女?”妲己曰:“遂叫过一妇女来,令坐复起。”妲己奏曰:“坐中先抬左足者是男,先抬右足者是女。”纣王曰:“如何得知?”妲己奏曰:“恐王不信,剖腹验之。”纣王曰:“依卿所奏。”令教左右剖腹验之,果然如此。每日可废百人之命。妲己精神越好,此人是妖精之神也。民间嗟怨,客旅哀哉,悲啼不止,无不伤心。诗曰:
恣情损害几多人,能辨人间孕妇身;
今日虽然多富贵,后来剑底作泥尘。
当日,纣王共妲己游西鹿台前,有一河,号曰“野水河”。妲己共纣王登台上而坐,望见河岸上冬月凌冰,二人欲下水,有一年少者,怕冷,不敢下水,数次上岸;老者,不怕冷而撩衣便过。王问妲已曰:“此二人,年少却惧冷,年老不惧冷涉河,何哉?”妲己奏曰:“年少者是老生之子,髓不满其胫,阳气衰弱,怕冷,不敢涉水。年老者是少生之子,髓满其胫,傲寒耐冷,虽是肌毛枯伐,阳气太盛,故不怕冷,便涉河而过。”纣王曰:“如何见得?”妲己奏曰:“恐我王不信,教左右捉取二人,敲胫看之。”纣王曰:“依卿所奏。”令左右捉取二人来斫胫看之,果然如此。纣王大喜,告妲己曰:“卿煞知好事!”如此损害人命,后来不敢来河上过往。纣王令左右去,到处捉人来,于河中试之。每日害数十人命。诗曰:
刳胎斫胫剖忠良,颠覆殷汤旧纪纲;
积恶已盈天震怒,渎天不免鹿台亡。
又一日,纣王共妲己在于台上,朝日取乐,忽从台下数人笼放出猎之人,驾着鹰雕,打台下过。忽有皂雕飞起,直来台上搦妲己。妲己见了,大叫一声,走入人丛中去了,被雕抓破面皮,打了金冠。左右捉将放雕人来,斩了其人,灭了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