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署闽浙总督文(煜)奏遴员署理知府员缺片(二年十二月初十日京报)
文煜等片:
再,兴化府知府管贻萼,业已告病开缺;恭疏题报在案。所遗兴化府篆,应即遴员署理,以资表率。查有福州府遗缺知府刘国光,已于八月初间到省,堪以委令署理。又署台湾府知府孙寿铭,饬回台防同知本任;所遗台湾府篆,查有候补同知向焘精明干练、向有政声,堪以委署。又署嘉义县知县何逢,因案参革。所遗嘉义县篆务,查有署闽县事、本任云霄同知雷其达洞悉民情、能耐劳苦,任内并无承缉盗案将届四参限满以及经征钱粮有关降调处分,堪以调署。据藩、臬两司会详前来。除批饬遵照外,臣等谨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谨奏。
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钦此‘。
·正月十七日(西历三月初一日——即礼拜四)
论服生番事
昔蜀汉时,诸葛武侯将欲往征南蛮,集众僚属访问方略;马谡进言曰:’当以攻心为上策‘。武侯纳之。进兵之后,擒其酋长,屡次纵还。从官谏曰:’丞相如此,则南方何时可定‘?武侯曰:’吾必令其心服而后罢兵‘。后果屡擒屡纵,南蛮均已心服,皆愿奉朔纳贡;曰:’南人均感丞相恩威,誓不复反矣‘!兵退之后,并不设官置吏、留戍屯粮;仍令其酋长自行治理,不复绳以汉法。后竟终汉之世,而安堵如故,不再犯边。是皆武侯有以服其众心,故始能如此也。此盖深得乎孟子所谓“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以德服人,中心悦而诚服”: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之遗义也。三王之服人也,以德服人之心也。五霸虽欲以力服人,然犹须外假仁义以服之;而人犹以势服,不以心服也。
五帝以前之事,第弗深考。至禹征有苗,苗仍逆命。帝乃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岂非前事之师与!厥后汤能以心服人而有天下,周之文、武亦如之。桀、纣之亡,非其势不足服人,实其心不能服人也。及至楚以兵征蛮,而蛮仍叛;晋以礼和戎,而戎皆平:盖亦由于其心服与不服故也。后世之防夷狄也,惟以兵戈;故兵出则退、兵敛复来。仅光武之世,能令匈奴遣子入侍、来学;故东汉一代,边患少息。宋仁宗遣富弼结好契丹,后无边患者亦数十年:皆因能使其心服也。否则,即如隋、唐之强,能灭一夷,而一夷又叛;但以势服,不能以心服故也。本朝之初,如蒙古、如西藏、如新疆,亦均屡叛。近则蒙古、西藏均已底定,永为不叛之臣;惟新疆之回民,尚复顽梗如昔。至如各省之苗,一经改土归流而复又梗化者无几,亦可见其心服也。
向者台湾一岛,皆系土番;自台湾归附后,番人亦多向化。故今则分熟生两种,熟番已与平民无异。惟生番种类尚多,其凶暴直与虎狼相等;故性皆喜食人,凡有海舟遭风至其地者,往往为其所食。是即聚其丑类而尽歼之,亦不过与夷戮禽兽相若。但国家深仁厚泽,不忍一物不得其所;岂忍尽行诛之!乃自前年日本欲行剿灭,国家不欲不教而诛,故给银以息兵,实欲保全其种类之身家、性命也。惟生番蠢然一物,自外生成。初则以兵临之,亦尚有就抚者;孰意兵退又叛,戕我将官、杀我兵勇,直有理喻、法禁俱穷之势。至今年余,尚复如故。现又闻其滋事,故传闻丁中丞有添勇往办之意。然吾谓生番之中亦当有少具人性者,使招之来,衣食之、教诲之,或能使其感动,激发天良;再令其归,招其少知人事者来,如法待之,或能使其心服,而率其种类尽归教化,亦如武侯之服南蛮也。若仅以兵临之,恐难服其心也。
但此据理而言;惟生番远隔海外,究竟能否以恩德抚之,此亦不可必之数也。丁中丞才略素着,自必有善法以处之,使生番全行心服;想不待他人之筹画也。拭目俟之!
·二月初一日(西历三月十五日——即礼拜四)
论丁雨生中丞办理台湾事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岂徒用兵之事宜尔哉,盖凡事皆然也。故自来言利之臣,苟一旦使长国家,惟知放利而行,必致天怒人怨,灾害并至;因其全然不顾天时、地利、人和,故至于此也。然自来言利之臣与兴利之臣,貌似而实殊。盖言利之臣,其心私而刻,但知损下而益上;兴利之臣,其心公而溥,必能裕国以足民。其中之分辨,实有差若毫厘、失之千里如此者。昔管仲、刘晏仅兴盐利,一以霸齐、一以复唐;盖因天地自然之利而用人之谋力以兴之,故不至于扰民,而尚可以富国也。若王安石之言利,固有大谬不然者。夺民之利以为国利,不能另设一法、另兴一利;即能有利于国,必致不利于民,岂足为利!又何况并国亦尚不能利哉!上古草昧初开,无所谓利。后圣人作,教民农桑,而耕织之利兴;又教民以土地之宜树艺万物,而种植之利兴;为之商以事懋迁有无、为之工以令制造器物,而工商之利兴。第耕织、工商之利既兴之后,亦不能再有所兴也。后有贤圣之君,亦不过因其势而利导之,不劳民、不敛财,使之上顺天时、下尽地利、中得人和,培养元气,君民俱足以相安于无事。故既无利可兴,岂可惟利是言!若仅言利而不兴利,不流于掊克聚敛而不止也。近二百年来,西国深明此理,故专心致志于格致之学,而兴开辨、制作之利;取煤铁以用、造机器以代人、设公司以通商,是天地自然之利与夫人之心思才力有利益于世事者,无不尽心竭力以兴之。是以二百年内,始能收此富厚之效也。否则,不兴各利而仅惟利是言,则耕织、工商均有一定之利,求利于此、必不利于彼;不患贫已足矣,又安能再求富哉!愈足见利不贵乎能言,实贵乎能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