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五点整,”她母亲说。
今天下午多美妙呀,西碧尔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小红椅中想着。我有那么多好玩的事,遗憾的是阿尔文不能同我们一起玩,因为我们在摆弄玩偶,而他是个男孩。他被我们排斥在外,这多不好呀。”
她母亲对弗勒德一家很不错。她给她们许多东西:给弗勒德夫人吃的东西,给珀尔一副露指长手套,给阿尔文一条儿童护腿套裤,她母亲还给她们两套游戏器具,这些游戏器具西碧尔从来没有玩过,也没有机会来玩。
她看了看钟。那短针现在指着6。她就告诉母亲。
“我没有问你呀,”她母亲尖刻地说道。“为了这一点,你还要多呆五分钟,你这个脏丫头。你把羊毛衫弄脏了,你还有一张脏嘴。”
“我做错了什么了?”西碧尔问道。
“你自己做的啊,你自己明白。”她母亲回答。“我要罚你,叫你变好。”
西碧尔不愿意想她自己,想她自己坐在小红椅上,瞅着钟。但她常常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一想自己,就立刻设法去想别的事。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坏,你这坏丫头?”她母亲问道。
这个“你”字把西碧尔弄得糊涂,“坏”字又把她弄得疑疑惑惑,她觉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是坏事。
西碧尔没有把这天关于蓝羊毛衫的事跟任何人说,但这个思法憋在她喉咙里,使她嗓子好痛。
还有一件关于玻璃珠的事,西碧尔也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这一串五色缤纷的玻璃珠,就象一道彩虹一样,十分美丽,而且十分古老,是荷兰制造的,由海蒂的母亲传给女儿的。海蒂又转送自己的女儿。西碧尔喜欢拽着它,含进嘴里,用舌头舔它。一天下午,穿玻璃珠子的棉线断了,珠子在起居室地毯上撒得到处都是。三岁的西碧尔急着想在她母亲看到以前尽快把珠子捡起来。但西碧尔还没有捡拾干净,海蒂就一把抓住了她,并把一粒珠子塞进孩子的鼻子,西碧尔觉得自己快憋死了。海蒂这才着急,但怎么也弄不出来。
海蒂害怕了。“快,我们去找奎诺奈斯大夫。”
奎诺奈斯医生把玻璃珠子取了出来。但在母女二人离去以前,医生问道:“多塞特夫人,这玻璃珠怎么进去的?”
“噢,”海蒂·多塞特答道,“你知道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们总是把东西放进鼻子和耳朵里去。”
到了晚上,海蒂告诉威拉德关于女儿和玻璃珠的事。“我们得教她更加当心,”母亲告诉父亲,“教育她……指责她……恳求她……影响她④……,我们作押韵的诗吧。”
威拉德同意这话。西碧尔一句话也没有告诉奎诺奈斯医生,一句话也没有告诉她父亲。
另一个意外事件,西碧尔也忍气吞声地保持沉默。它发生在一天下午,在那小麦围栏里。那时,西碧尔才四岁半。海蒂带西碧尔到那里去玩。天正下雨。
母女二人从威拉德的木器行的折叠梯爬到店铺顶层的小麦围栏。海蒂说:“我爱你,佩吉。”然后,这位母亲把孩子往小麦中一放,就走了,还把梯子折叠到天花板里去了。
西碧尔被小麦围住,觉得窒息,感到自己快要死了。过了一会儿,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在那儿吗,西碧尔?”她忽然听出父亲的嗓音。然后,威拉德站在她身旁,弯腰把她轻轻拉了出来,带她下楼。她母亲正在木器行里等着。
“西碧尔怎么跑到小麦围栏里去了?”威拉德问他妻子。“她会被憋死的。”
“准是弗洛伊德干的。”她母亲谎话连篇,张口就来。“这个卑贱的孩子。镇里和教堂里有了他才倒霉哩。我们得把这恶棍赶出去。”
威拉德立刻去找弗洛伊德。西碧尔和海蒂径自回家。威拉德回家后告诉母女二人:弗洛伊德说“没有啊,我没有这么干呀。你为什么怀疑我呢?”
“弗洛伊德专门会说谎,”她母亲轻蔑地说。
威拉德不知如何是好,便问西碧尔怎么跑到小麦围栏里去的。西碧尔的眼光遇到了她母亲的眼光。她沉默不语。
“我不希望你再去那里。”威拉德教训女儿。“幸亏我因下雨而回家早。幸亏我到店铺里去。那张梯子有点不对头的样子,所以我爬上去看一看。”
正如西碧尔对那纽扣钩和玻璃珠一言不发那样,她对刚才发生的事也一言不发。
早在西碧尔才两岁时,一天晚上,她父亲问她,“你的眼睛怎么又紫又肿呢?”她也是什么都没有讲。她不让父亲知道她母亲一脚踢开那孩子正在玩的积木时踢中了她的眼睛,而且还用拳头猛打那孩子的嘴,那里正有一颗乳牙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