姤
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盛治之极,而乱萌焉,此一阴遇五阳之卦也。孔子之门四科十哲,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于是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盛矣。而老庄之书即出于其时。后汉立辟雍,养三老,临白虎,论五经,太学诸生至三万人,而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为之称首,马郑服何之注,经术为之大明。而佛道之教即兴于其世。原注胡三省曰,道家虽宗老子,而西汉以前未尝以道士自名,至东汉始有张道陵、于吉等。是道与佛教皆起于东汉之时。是知邪说之作与世升降,圣人之所不能除也。故曰,系于金柅,柔道牵也。呜呼,岂独君子小人之辨而已乎。汝成案姤,遇也。不期而会曰遇。初阳曰复,意中之望也。初阴曰姤,意外之变也。阳四始曰大壮,阴一已曰女壮,其词危矣。
包无鱼
国犹水也,民犹鱼也。幽王之诗曰,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昭。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秦始皇八年,河鱼大上。五行志以为鱼阴,类民之象也。逆流而上,言民不从君为逆行也。自人君有求,多于物之心,于是鱼乱于下,乌乱于上,而人情之所向必有起而收之者矣。
以杞包瓜
汝成案瓜者外延云云,司马彪续汉书五行志文。今曰刘昭,当是续汉二字之误。
刘昭五行志曰,瓜者外延,离本而实,女子外属之象。一阴在下,如瓜之始生,势必延蔓而及于上五,以阳刚居尊,如树杞然,原注诗南山有杞陆玑曰,杞,山材也,其树如樗。左传所谓杞梓皮革。使之无所缘而上,故曰以杞包瓜。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颦笑有时。恩泽有节,器使有分,而国之大防不可以逾,何有外戚宦官之祸乎。姚刑部曰以人君之道言之,则以道率民,以礼防民,犹之植杞,而事变无穷,不曲而为之备,是为含章。又曰古苞苴用诸鱼肉,程传以释包有鱼是也,恐未可以言诸瓜,且杞叶非可为苞者。诗曰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然则植杞以卫田里,是为包焉耳。沈明经曰惠氏以包有鱼为庖,此为瓠,陈义虽古,逊是闳深。
已日
革已日乃孚。六二,已日乃革之。朱子发读为戊己之己。天地之化,过中则变,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故易之所贵者中。十干则戊己为中,至于己则过中,而将变之时矣,故受之以庚。庚者,更也,天下之事当过中而将变之时,然后革而人信之矣。古人有以已为变改之义者,仪礼少牢馈食礼日用丁己注,内事用柔,日必丁己者,取其令名,自丁宁,自变改,皆为谨敬。而汉书律历志亦谓理纪于己,敛更于庚是也。原注纳甲之法,革下卦离纳己。王弼谓即日不孚,已日乃孚。以己为已事遄往之已,恐未然。杨氏曰按白虎通云己者,起也。汝成案已日革之,程传义极正大。纳甲之说,先生所斥,乃欲以此破旧说,徒好异耳。汉人亦无以此训革象者。革是改命,与干蛊异,非过中之谓也。
改命吉
革之九四犹干之九四,诸侯而进乎天子,汤武革命之爻也,故曰改命吉。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德,是有悔也。天下信之,其悔亡矣。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故曰信志也。陆学博曰革而信之,信不待革也。若既革而信,是未信而动矣。
艮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艮其背,不获其身也。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行其庭不见其人也。
艮其限
学者之患莫甚乎执一而不化,及其施之于事,有扞格而不通,则忿懥生而五情瞀乱,与众人之滑性而焚和者相去盖无几也。孔子恶果敢而窒者,非独处事也,为学亦然。告子不动心之学,至于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而孟子以为其弊必将如蹶趋者之反动其心。此艮其限列其夤之说也。君子之学不然,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故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而无熏心之厉矣。
慈溪黄氏原注震。日钞曰,心者,吾身之主宰,所以治事而非治于事,惟随事谨省则心自存,不待治之而后齐一也。孔子之教人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不待言心而自贯通于动静之间者也。孟子不幸当人欲横流之时,始单出而为求放心之说,然其言曰,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则心有所主,非虚空以治之也。钱氏曰孟子言,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不求学问而求放心,此释氏之学也。至于斋心服形之老庄,一变而为坐脱立忘之禅学,乃始瞑目静坐,日夜仇视其心而禁治之。及治之愈急而心愈乱,则曰易伏猛兽,难降寸心。呜呼!人之有心,犹家之有主也。反禁切之,使不得有为,其不能无扰者,势也,而患心之难降欤。原注省斋记。又曰,夫心之说有二,古人之所谓存心者,存此心于当用之地也。后世之所谓存心者,摄此心于空寂之境也。造化流行,无一息不运,人得之以为心,亦不容一息不运,心岂空寂无用之物哉!世乃有游手浮食之徒,株坐摄念,亦曰存心。而士大夫溺于其言,亦将遗落世事,以独求其所谓心。迨其心迹冰炭,物我参商,所谓老子之弊流为申韩者。一人之身已兼备之,而欲尤人之不我应,得乎。原注山阴县主簿厅记。此皆足以发明厉熏心之义,原注详又见第二十三卷心学条下。乃周公已先系之于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