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言之刑
舜之命龙也曰,朕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故大司徒以乡八刑纠万民,造言之刑次于不孝、不弟。而禁暴氏掌诛庶民之作言语而不信者。至于讹言莫惩,而宗周灭矣。汝成案野旷难稽,而民愚易感,故造言必始于乡,惟乡刑得而治之。
国子
世子齿于学,自后夔之教胄子而已然矣。师氏以三德教国子,保氏掌养国子以道,而教之六艺。而王世于不别置官,是世子之与国子齿也。是故诸子掌国子之倅,国有大事,则帅国子而致于大子,惟所用之。非平日相习之深,乌能得其用乎?后世乃设东宫之官,而分其职秩。于是有内外宫朝之隔,而先王之意失矣。
死政之老
死国事者之父,如史记平原君传李同战死,封其父为李侯。后汉书独行传小吏所辅扞贼,代县令死,除父奉为郎中。蜀志庞统传统为流矢所中卒,拜其父议郎,迁谏议大夫是也。若父子并为王臣而特加恩遇,如光武之于伏隆,先朝之于张五典,原注天启初,张铨以御史死辽,加其父五至王兵部尚书。又不可以常格论矣。
凶礼
大宗伯以凶礼哀邦国之忧,其别有五,曰死亡、凶札、祸烖、围败、寇乱。是古之所谓凶礼者,不但于死亡,而五服之外有非丧之丧者,缘是而起也。记曰,年不顺成,天子素服,乘素车,食无乐。又曰,年不顺成,君衣布,搢本。周书曰,大荒,王麻衣以朝,朝中无采衣。此凶札之服也。司服,大札大荒大烖素服注曰,大烖,水火为害,君臣素服缟冠,若晋伯宗哭梁山之崩。春秋,新宫灾,三日哭。此祸烖之服也。记曰,国亡大县邑,公卿大夫士厌冠,哭于太庙。又曰,军有忧,则素服哭于库门之外。大司马,若师不功,则厌而奉主车。春秋传,秦穆公败于殽,素服郊次,乡师而哭。此围败之服也。原注吕氏春秋,公孙龙对赵惠王曰,今蔺离石入秦,而王缟素出。总是战国时犹行此礼。若夫曲礼言,大夫士去国,素衣,素裳,素冠,彻缘,鞮屦,素簚,乘髦马。孟子言三月无君则吊,而季孙之会荀跞,练冠麻衣。此君臣之不幸而哀之者矣。秦穆姬之逆晋侯,免服衰绖。卫侯之念子鲜,税服终身。此兄弟之不幸而哀之者矣。楚灭江,而秦伯降服出次。越围吴,而赵孟降于丧食。此与国之不幸而哀之者矣。原注汉书高帝纪,秦王子婴素车白马。应劭曰,丧人之服。先王制服之方固非一端而已。记有之曰,无服之丧,以蓄万邦。原注杜氏通典以赈抚诸州水旱虫灾,劳问诸王疾苦编于凶礼之首。
不入兆域
冢人,凡死于兵者,不入兆域。注,战败无勇,投诸茔外以罚之。左氏赵简子所谓桐棺三寸,不设属辟。素车朴马,无入于兆。而檀弓死而不吊者三,其一曰畏,亦此类也。原注庄子,战而死者,其人之葬也,不以翣资。崔本作翣杴,杴音坎,谓先人坟墓也。若敝无存死,而齐侯三襚之,与之犀轩与直盖而亲推之。三童汪崎死,而仲尼曰,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可无殇也。岂得以此一概。隋文帝仁寿元年诏曰,投生殉节,自古称难。陨身王事,礼加二等。而世俗之徒不达大义,致命戎旅不入兆域,亏孝子之意,伤人臣之心。兴言念此,每深愍叹。且入庙祭祀并不废阙,何至坟茔独在其外?自今以后,战亡之徒宜入墓域。可谓达古人之意。又考晋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而有阳处父之葬,则得罪而见杀者,亦未尝不入兆域也。原注左传襄公二十九年,齐人葬庄公于北郭注引,兵死不入兆域。杨氏曰战陈无勇,曾子谓之不孝,檀弓曰畏,即其义也,与致命遂志者自不同。
乐章
诗三百篇皆可以被之音而为乐。自汉以下,乃以其所赋五言之属为徒诗,而其协于音者则谓之乐府。宋以下,则其所谓乐府者亦但拟其辞,而与徒诗无别。于是乎诗之与乐判然为二,不特乐亡而诗亦亡。
古人以乐从诗,今人以诗从乐。古人必先有诗,而后以乐和之。舜命夔教胄子,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是以登歌在上,而堂上堂下之器应之,是之谓以乐从诗。原注宋国子丞王普言,古者既作诗,从而歌之,然后以声律协和而成曲。自历代至于本朝,雅乐皆先制乐章,而后成谱。崇宁以后,乃先制谱,后命辞,于是辞律不相谐协,且与俗乐无异。朱子曰,诗之作本言志而已。方其诗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乐也;以声依乐,以律和声,则乐乃为诗而作,非诗为乐而作也。诗出乎志者也,乐出乎诗者也。诗者其本,而乐者其末也。古之诗大抵出于中原诸国,其人有先王之风,讽诵之教,其心和,其辞不侈,而音节之间往往合于自然之律。楚辞以下,即已不必尽谐。原注文心雕龙言楚辞讹韵实繁。降及魏晋,羌戎杂扰,方音递交,南北各殊,故文人之作多不可以协之音,而名为乐府,无以异于徒诗者矣。原注元稹言乐府等题,除铙吹、横吹、郊祀、清商等词在乐志者,其余木兰、仲卿、四愁、七哀之类,亦未必尽播于管弦也。人有不纯,而五音十二律之传于古者到今不变,于是不得不以五音正人声,而谓之以诗从乐。以诗从乐非古也,后世之失,不得已而为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