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维尔先生嘱咐阿托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效力于国王,尤其效力于王后,并且请他转告他的伙伴们也这样做。
至于达达尼昂,他一步也没离开过家,而把自己的卧室变成观察哨所。他站在窗口,能看见一切来自投罗网的人;他又撬开了地板上的方砖,在地板上抠了一个洞。这样他的卧室和下面的房间就只剩一板之隔,下面房间里进行的审讯,包括审讯者和被审讯者的一切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审讯之前,先是对被捕者仔细搜身,而审讯几乎总是提这样几个问题:
“波那瑟太太是不是交给了你什么东西。叫你转给她丈夫或别的什么人?”
“波那瑟先生是不是交给了你什么东西,叫你转给她太太或其他什么人?”
“他们夫妇俩是否向你透露过什么秘密?”
达达尼昂听了,心里琢磨开了:
“他们要是知道点什么,是不会这样审问的。现在他们想了解什么呢?是想了解白金汉公爵是否在巴黎,他是否没有或者可能还没有与王后见面?”
想到这里,达达尼昂顿住了,根据他所听到的情况,这不是不可能的。
现在捕鼠笼子时时张着,达达尼昂的警惕性也一刻不能松懈。
可怜的波那瑟被抓走的第二天晚上,阿托斯刚刚告别达达尼昂去特雷维尔先生那里,时钟刚敲响九点,还没铺床的普朗歇开始铺床,这时临街那边传来敲门声,门立刻开了又关上了:有人自己投进了捕鼠笼子。
达达尼昂立刻跑到方砖被撬开的地方,趴在地板上侧耳倾听。
立刻传来几声尖叫,接着是呻吟,有人捂住被捕者的嘴,不让他出声。审问还没有进行。
“见鬼!”达达尼昂嘀咕道,“好像是个女人。他们正搜她身子,而她在挣扎。他们对她施行强暴——这帮坏蛋!”
达达尼昂素来小心谨慎,这时尽了最大努力,才强忍住没有介入楼下发生的场面。
“我对你们说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先生们,我对你们说我是波那瑟太太,我对你们说我是王后的人!”那不幸的女人嚷道。
“波那瑟太太!”达达尼昂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运气不错,大家都在寻找的人让我给碰上了!”
“我们等的就是你!”审问者说道。
嘴又被捂住了,声音越来越模糊,只听见一阵撕扯,撞得板壁乱响,受害者竭尽一个女人的全力,抵抗着四个男人。
“请饶了我吧,先生们,请……”那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后面的话完全听不清了。
“他们堵住了她的嘴,就要把她带走了,”达达尼昂像弹簧似地跳起来说道,“我的剑!好,剑就在我身边。普朗歇!”
“什么事,先生?”
“快去找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来。他们三个人肯定有一个在家里,也许三个人全回家了。叫他们带上武器快来,跑步来。哦!我记起来了,阿托斯在特雷维尔先生那里。”
“可是,您去哪里?先生,您去哪里?”
“我从窗口跳下去,”达达尼昂大声说,“为了争取时间。你呢,先把方砖重新铺上,将地板扫干净,然后从大门出去,跑步去我叫你去的地方。”
“哎呀!先生,先生,您会摔死的。”普朗歇叫道。
“闭嘴,傻瓜!”达达尼昂说着,用手抓住窗台边缘,从二层楼跳了下去。好在这楼不高,他一点儿也没受伤。
他立刻跑去敲门,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也要钻进这个捕鼠笼子了,叫那些胆敢来碰我这只老鼠的猫吃点苦头!”
年轻人拿起敲门锤刚敲了一下,房间里的撕扯声立刻停止了,一阵脚步声一直响到门边,门开了。达达尼昂握着明晃晃的剑,蹿进波那瑟老板屋里。门后大概安了根弹簧,在他背后自动关上了。
于是,波那瑟这座晦气的楼里还没有搬走的住户和隔壁的邻居,听见几声大叫,拳打脚踢,刀剑相碰和一声长长的家具被打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些被这阵杂乱的声音惊动的人跑到窗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扇门又开了,四个穿黑衣服的人不是从里面跑出来,而是像惊弓的乌鸦从里面飞出来,地上和桌子角上残留着他们翅膀上的羽毛,即他们的衣服和斗篷上扯下来的碎布片。
应该说,达达尼昂没费多少力气就取得了胜利,因为四个密探只有一个带了武器,而且只是勉强招架了几下。其他三个倒是企图用椅子、凳子和盆盆罐罐砸倒达达尼昂,但是加斯科尼人的剑给他们造成的两三处皮肉创伤,就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仅仅十分钟他们便落荒而逃,战场落在了达达尼昂手里。
那些邻居,以骚乱不已的年代巴黎居民特有的冷静推开窗户,看见四个穿黑衣服的人逃走了,又立刻将窗户关上:本能告诉他们,现在暂时无事了。
再说,时间也不早了。那时和现在一样,卢森堡公园附近一带的居民睡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