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不讲出自己的姓名?为什么不说他与这件事无关?”
“他是有意不说的,先生。相反,他走到我身边对我说:‘现在是你主人需要自由,不是我,因为他知道一切,而我什么也不知道。人家以为抓的是他,这就会为他赢得时间;三天之后我再讲出我是谁,他们就不得不放我出来。”
“真了不起,阿托斯!多么高尚的心灵。”达达尼昂喃喃说道,“我就看出他是这样的人!那些密探干什么啦?”
“四个人把阿托斯先生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反正不是巴士底狱,就是主教堡;留下两个人和那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到处乱翻,把所有文件全抄走了。还剩两个人,在这些人搜查时把守着门口。搜查完了之后,他们就都走了,留下的屋子空空的,门窗都没关。”
“波托斯和阿拉米斯呢?”
“我没找到他们,他们没来。”
“不过,他们随时都可能来。你给他们留了话,说我等他们,不是吗?”
“是的,先生。”
“好,你呆在这里别动窝儿。如果他们来了,你就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说我在松球酒店等他们,这里会有危险,我的住所可能受到了监视。我赶到特雷维尔先生那里去,向他报告这一切,然后再去会波托斯和阿拉米斯。”
“好的,先生。”普朗歇答道。
“你呆在这里,不要怕!”达达尼昂走了几步又返回去鼓励跟班一句。
“放心吧,先生。”普朗歇说道,“您还不了解我,勇气我有的是。一件事交给了我,您就放心吧,我会全心全意办好的。再说,我是庇卡底人啊!”
“那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达达尼昂说道,“你就是死了,也不要离开岗位。”
“是呀,先生,为了证明我对先生的忠诚,没有什么我办不到的。”
“不错,”达达尼昂想道,“看来,我管教这小子曾使用的方法真不错,必要的时候还得用。”
一天的奔跑,达达尼昂两腿已经有点累了,但他一说完,就快步如飞地向老鸽棚街跑去。
特雷维尔先生不在官邸,他带着火枪队在罗浮宫里守卫。
非找到特雷维尔先生不可,这么紧要的事情不能不告诉他。达达尼昂决定想法子进罗浮宫。他身上穿的是埃萨尔禁军队的军服,这也许会起到通行证的作用。
他沿小奥古斯丁街往下走,又沿河堤而上,预备过新桥,忽然又想摆渡过去,可是到了河边,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这才发现身上没有摆渡钱。
快到格内戈街时,他看见从多菲娜街结伴走出来两个人,他们的模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结伴的两个人,一个是男人,另一个是女人。
从外表看,那女人像波那瑟太太,那男人则酷似阿拉米斯。
再说,那女人披着一件黑斗篷。此刻达达尼昂闭上眼睛,还能想起贴近沃吉拉尔街那扇窗板和竖琴街那扇门的斗篷。
还有呢,那男人穿着火枪手制服。
那女人将斗篷的风帽罩在头上,那男人用一块手帕遮住脸。他们所采取的这种谨慎措施说明,两个人都想不让人认出来。
两个人上了桥,这正是达达尼昂要走的路,因为达达尼昂要去罗浮宫,他便跟在他们后面。
达达尼昂还没走出二十步,就确信:那女人是波那瑟太太,那男人是阿拉米斯。
他顿时疑窦丛生,心里的嫉妒就像开了锅。
他同时被两个人背叛了,一个是他的朋友,另一个是他已经当作情妇一样爱着的女人。波那瑟太太对他指天发誓,说她不认识阿拉米斯,可是半个钟头过后,他却看见她挽着阿拉米斯的胳膊。
达达尼昂根本不去想,他认识这个漂亮的服饰用品店老板娘才三个小时,她并不欠他什么情分,除了对他从抓她的那些黑衣人手中搭救了她那点感激之情,她也没有对他许诺过什么。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侮辱、被背弃、被愚弄的情夫,热血和怒火一齐升到了脸上,决计把一切弄个水落石出。
那少妇和那青年觉察到有人跟踪,便加快了脚步。达达尼昂紧跑几步,超过了他们。等他们走到萨马丽丹大厦前面时,趁着路灯把大厦和桥的那一部分照得通亮,他猝然回转身朝他们走去。
达达尼昂在他们面前停住了脚步,他们也在他面前停住了。
“您要干什么,先生?”那位火枪手后退一步,带着外国口音问道。这口音向达达尼昂证明,他的推测有一部分错了。
“不是阿拉米斯!”他大声说。
“对,先生,不是阿拉米斯。从您惊讶的口气,看得出您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我原谅您。”
“您愿谅我!”达达尼昂嚷起来。
“是的,”陌生人道,“请让我过去,既然您要找的人不是我。”
“您说得对,先生,”达达尼昂说,“我要找的人不是您,而是夫人。”
“是夫人!您并不认识她。”外国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