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正像这最后的反思显示了对希望本能的那种回升,恐惧和虚弱的情感在这具深邃的灵魂中没有浮动许久。米拉迪坐到桌前,吃了几样菜,喝了一点儿西班牙葡萄酒,感到身体恢复了她的全部决心。
就寝前,她对温特勋爵和费尔顿的方方面面就已经进行了论证、分析、诠释,对他们的每一点、每句话、每一个脚步,每一个举动、每一种示意直至她的狱卒的沉默,也都逐一进行了检视,从这番深刻的、精巧的、颇有造诣的研究中,终于得出结论:在这两个迫害她的人当中,费尔顿最可攻。
尤其是这位女囚想起了一句话,就是温特勋爵对费尔顿说的那句话:“如果我听了你的话。”
既然温特勋爵不曾愿意听费尔顿的话,那么费尔顿讲的话一定是对她有利的。
“或者是脆弱的,或者是强硬的,”米拉迪重复着说,“这个男人的灵魂中还是有一线怜悯之光;我要将这线微光燃起一场大火烧死他。”
“至于另一位,他了解我,他惧怕我,并且他知道,万一我从他的手掌中逃出来,等待他的是什么,所以试图在他身上下功夫,那就毫无必要了。而费尔顿,那就另作别论;那是个天真的小青年,很单纯,看上去很正直,这个人,有办法让他上当的。”
米拉迪上床睡觉了,嘴角挂着微笑入睡了;倘若有谁看她在酣睡,一定会说那是一个正在做着花冠梦的大姑娘,并要等到下一次盛大节日时,她要把那顶花冠戴在自己的头上呢。
软禁的第二天
米拉迪梦见她终于抓住了达达尼昂,梦见她亲眼目睹达达尼昂大受惨刑,她眼睁睁看到达达尼昂可憎的鲜血在刽子手的斧头下汩汩流淌,就是这可憎的鲜血在她的双唇上流出了那道魅人的微笑。
她像受最初希望抚慰的囚犯酣睡那样在酣睡。
第二天,有人走进她的房间时,她仍躺在床上。费尔顿呆在走廊里,是他将他头一天晚上说的那个女人领来的,这个女人也是刚刚到城堡。她走进房,来到米拉迪床跟前侍候她。
米拉迪的脸色素来苍白,所以这肤色对于初次谋面者是很能上当的。
“我发烧,”她说,“在这整个长夜中,我一刻也没睡着,我好难受呀!您会比昨天同我在一起的人更有人情味吧?再说,我的全部要求,就是获准让我躺下来。”
“您想叫个医生吗?”那女子问。
费尔顿听着她们的对话,但没有吱一声。
米拉迪思考到,她周围的人越多,怜悯她的人也越多,而温特勋爵的监视也会愈加紧;再者,医生可能宣布说,她的病是假装的,而米拉迪已经输了第一局,她不想再输第二局。
“去找医生?”她反问道,“有什么用?昨天那些先生们声称我的痛苦是演喜剧,今天也许还会这样说,因为从昨天晚上起,他们是有时间通知医生的。”
“那么,您自己说说看,夫人,”费尔顿不耐烦地说,“您需要怎样的治疗呢?”
“唉!我知道什么呢,我?上帝啊!我只感到很难受,就是这样,别人给我什么就什么,随他们的便,和我关系不太大。”
“去找温特勋爵吧,”费尔顿说,他被这些无休止的抱怨搞得厌倦了。
“哦!不,不!”米拉迪叫起来,“不,先生,不要去叫他,我求求您,我挺好,我什么也不需要,不要去叫他。”
她在这一连串的感叹请求中,使用的口气是那样不可思议的激烈,运用的口才是那样富有诱惑力,费尔顿真被诱惑了,他在房间里踱了几步。
“他被感动了,”米拉迪暗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