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星君一想,不要让文曲星吓坏了,于是一变二变,变成二八青春李梓春模样,对陈梓春面前一站,开口就喊:"呸,哪个""你是哪个"陈梓春说:"我。""你哪个住哪里"陈梓春哭得哪说得出来唷,气只在喉咙口上出:
我家就在这座城,聚贤村上是家门。
父亲号称陈百万,母亲朱氏老安人。
陈郎是我乳名字,学名就叫陈梓春。
安童带我来看灯,奴才他溜了转家门。
"唷,是我家陈世兄啊!陈世兄,你可认得我""世兄,素不相识。""唷,你姓陈,我姓李,要问我名只要问你。""你也叫梓春""我也叫梓春。""你家住哪里""我与你家隔三里不到,二里半把,站在你家场上望,不到三里路,乌通通一个大竹园,高树上有个大鸟窝,下面就是我的家。"
"你家就住那有鸟窝的下面相靠这么近,我怎不认识你"
"你哪认得我呀,今朝是:
麻布洗脸初相会,烧饼不熟面又生。"
"你上街来做底高的""我上街来看灯的。""一个人来的""李世兄,不要提,下次看灯再也不要把现世宝安童带出来,带他出来看看灯,他倒溜转去了。"
"你家安童还算好的哩,我家安童还不曾等得及进城,在北门真武殿就溜回去了。""李世兄,你跑了几个""我跑掉两双。""总说我霉,两个人撞凑堆。""你出来看灯,你家大人可准""准不肯!我发狠,困在娘面前滚。像说份账,嘴总说干了,大不了就准我三天。李世兄,你家大人可要比我家好点""好哇,要不是我在家杠赖,还想出来陈世兄,也是出来一趟,这次看惬意了再回去。"
"灯总散掉了,哪里还有灯""陈世兄,灯多哩,百粒芝麻才开头哩,东门外头我公公家的灯漂亮哩!""你公公家有些什么灯"
"啊,我公公家是个大富户,四城董事上他家去写缘,写他一斗金子,二斗银子。我家公公说,'要我出多少银子倒不关事,出得起的,不过,我家孙男孙女多,夜秋秋,没得哪上街。"四城董事说:"做不到,不是哪一家,如果你家不上街的话,街上的灯也不准你家看。"我家公公是犟脾气,就说了:"稀罕,我有一斗金子二斗银子不会自己请苏州巧手回来扎。扎得好哩,晒场上百零八支焰火,还有十重门和鳌山古人灯名。""李世兄,你再说好一点,我不去哎,外面已经不早了,你这遭去看看灯,半夜三更,肚里又饿,身上又冷,你倒好脸皮老老,公公,外孙,你来看灯的,热腾腾的夜饭,暖堂堂的被窝,有吃有宿,我这遭举目无亲,去认得哪个。""陈世兄,何苦啊,后生家小伙要见眼生情,放活息点,我叫公公,你跟我后头嘴学乖点,也叫年老公公,还有哪家外孙男女怕多了,到吃夜饭辰光,我拿碗,你拿筷,到了睡的时候,老老诚诚脱脱鞋子跟我焐脚。"
陈梓春遇到李梓春,讲讲说说似一家人。
陈梓春在前头走,太白星君在后头跟,出东门,向东,向东,跑呀跑,陈梓春有点心焦:"李世兄,可曾到啦""不远,还有五六里。"
"你在城里说二三里,跑到现在还有五六里,我们是退了跑格,越跑越远,我更加不认得打转。"
"你到底去不去你真心不去我不等你,我走了。"
"喏,你这个烂良心的,刚才在城里你说这话,我就不上你的当了。我脚上穿的新鞋子,有点夹脚,看你跑得不哨,跟你后头跳呀跳,脚上跑起了许多泡。"
"冤家,你怎不早点叹口气,早说这话,我吃点亏,把你带驮带背。"
"我与你一样高,一样长,你驮我,不让人家笑坏了。"
"没关系,夜秋秋,哪看见,伏我肩膀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