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两个吃亏,就拿老大人对床上一背。格鬼使就说:"阎君注你三更死,哪肯容情到天明。"鬼使不肯耽搁,就到老大人头上一拍,老大人喉咙口痰对下一咽,嚯落,豆腐店关门,只好歇作。只看见他两手来杠伸,两脚来杠蹬,叫又不作声啊,
喉咙里断了来往气,牙关骨咬了紧腾腾。
才上来当他困着得格,歇上蛮多时,拿他身子一翻,望见里床馋沫滴上一大滩,头朝杠一折,望望一点气总没得,手到他额头高头一揿,冰冷冰冷,"儿啊,不得了了格,你家爹爹早就死了呱,这身上总冷了呱。"滕氏太太跑到前间来捧住,喊声大人:
"你早先坐堂我们讲讲说说你还像话八哥,你干咱困堂怎不作声。
我究竟前世作得多少孽,今世烧啦多少断头香,你拿我丢了半路呢。
你来黄泉路上要慢慢走来慢慢行,等等我这苦命好一同行。
大人啊,格你慢慢走来要慢慢跑,我们夫妻同过奈河桥。"
马力发狠,也困了杠乱滚。马力喊声:"爹爹,格你怎走得向前呱,丢下老格老来小格小,叫我们母子两个靠何人,人家总说么黄连苦,我比黄连还要苦三分。"母子两个心如刀绞,哭得死去活来。家里有一个哈里哈气格安童,呆咕唠格梅香也都来解劝,把大家一劝,气就消啦一大半。买大大沙枋棺木一口,拿老大人收尸入殓。
三尺麻布当门挂,公子做叩头礼拜人。
请僧道两班做斋设醮,超度老大人格亡灵。超度已毕,拿老大人格棺木送到田中,入土为安,栽松植柏,来到坟堂,交过灵牌。马力就说呱:"母亲,爹爹来皇城上任,伤风咳嗽总没得嘎,家来又不曾害底高病,怎就没得格命啊!亲娘啊,格人家总说么黄连苦啊,爹爹比黄连苦三分。母亲,我只有来用功苦读嘎,将来呢,好龙门高跳,如果皇上开南选么,
我只要有了高官并禄位,祖先三代总有名声。"
肇马力日夜读书用功,一点总不肯放松。哪晓格天子夜里读夜书格,夜静夜静,听出去不近,一阵风,书声传到天宫。玉皇大帝端坐灵霄宝殿,心血来潮,坐卧不安,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安国星宿下凡,马力号叫天荣,现在来凡间托生,已经长大成人,将来帮皇定国,为国家出力,要封到九千岁之职。但不过呢,久磨久难成天子,不磨不难就不成人,配他眼下要吃啦点苦,要受啦点难了、受啦点罪了。"玉皇大帝站起身,玉磬三响召真人。召哪个呢拿火德星君召到御宰台前,"玉主啊,望到我,我只会放火。""星君,原只要你去放火呢。""到哪里""西京北门外马家巷,安国星宿马力家去放火。""烧几趟""星君,旁人家犯天火烧只烧一趟,这个人家最少要烧他三趟,要烧了他家寸草无根,坟堂安身落难,沿街乞化要饭,受尽苦中之苦,难中之难。""几咱去咧""现在不去,你等待何时"肇火德星君带了火弓、火箭、火尺、火旗、火印。火弓、火箭可以引火,火印打到哪里只能烧到哪里,不要烧过了,烧了旁人家去。
带了宝贝把凡下,哪肯耽搁片时辰
仙家来时一阵风,去时影无踪,云头一滚,能走几省,芦花一颠,能走几千。仙风一散,就对马力家府门口一站,一望啊,外间夜半深更,四转伸手不见五指,面东不见面西,我这天火夹不到凡火,烧不起来啊,我来寻,可有哪里有火种。火德星君晃上几晃,转上几趟,马力小书房读书格壁灯上有火来杠。火德星君不肯耽搁,将身一抖,变作个飞蛾模样不丑。一阵仙风,对他小书房里一攻,"扑秃",飞蛾对马力书高头一伏。马力一望:"飞蛾,飞蛾啊,我眼睛涩罗呵,像瞌睡比往常多,你怎交我来打搅,弄我书总读不到多少,你哨点死走,不要蹲堂吵我。"拿飞蛾背起来对地落一撂,火德星君变格飞蛾又飞上来,伏他书高头。火德星君就想:今朝放不成火,我总归不走。马力说:"你格冤家,你又飞上来做底高啊"拿飞蛾背起来又对地上一撂,飞蛾又飞上来伏他书高头。"飞蛾,飞蛾哇,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三番五次吵我哇,你不能怪我,你今朝自己投火。"他肇背住飞蛾一个翅膀,蹲杠惹厌,弄飞蛾格一个翅膀放火高头,蹲杠燃翅膀,哪晓飞蛾翅膀一扑,腾腾空火星就溅了满屋。多大才上来只有芝麻干大格火星,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肇到黄豆干大,团圆干大,汤团干大,捣拳干大,到碗口干大,盆口干大,箩筛框子干大,大篮干大,盘篮干大。一阵大风,满间三屋总是火,不、不不好了格,火烧了:"不得了了格!"把他一叫可有哪听见啊倒霉了,邻舍隔壁家个总不曾有哪听见,家里安童梅香总听见了格,就说:"乡下人格土话不错哇,三十年富贵轮流转,六十年河东转河西。老大人在世,家里发财像涨潮,堂半夜三更倒又火烧了。我们哨点走哇,不要蹲堂受罪啊。"也有人就说格:"走哇,沿小把他家买家来格,蹲他家干多年代,就空手两捣拳走哇啊""格你说怎弄""趁干咱没得哪问账,他家东库房有金,西库房有银、珍珠八宝,而且不少,我们赶紧趁火打劫。"也有些老诚头子就说:"格难看了,老太太对我们不薄嘎,拿我们当子女看待呱,你怎好趁火打劫,回头看见人头对熟面,一点总不像样。""有钱哪里不好去,就揆于蹲他家堂团近四转格呢我们只要弄到钱,东格东来西格西,改名换姓就去做生意。"把那个安童一说,大家蛮凶,就拿金子银子抢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