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田说罢,便蹲在花墙下,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画着什么,显得十分悠闲自在。比起与次郎的悠闲劲儿来,方式不同,而程度约略相似。
这当儿,与次郎在院子中的松树后面大声叫喊起来:
“先生,先生!”
先生依然在画着什么,好象画的是一座灯塔。看到他没有回答,与次郎只得走过来了。
“先生去看看吧,是栋好房子哩,是这花匠家的,叫他打开大门也行,不过从后门绕过去更方便。”
三个人转到后面,打开挡雨窗,一间一间地打量着。看来,中等人士住在这里,不会有失体面。房租四十元,还要付三个月的保证金。三个人又来到外面。
“我说,为什么要来看这种阔气的房子?”广田先生问。
“你问为什么,只是来看看,也没有关系呀。”与次郎说。
“又不想租下来……”
“哪里,本来打算租的,出了二十五元租金,可房东怎么也不肯答应……”
“那是当然的。”广田先生只说了一句,接着与次郎讲述了这座石门的历史。
他说,那石门不久前一直竖立在一座常来常往的房屋的门口,后来改建时要了过来,就马上立在那儿了。只有与次郎才会研究这种奇怪的事儿。
然后,三个人又回到原来那条大街,沿着动坂向下走向田端。下坡时,三个人只顾赶路,租房的事情全给忘了。只有与次郎一人不时提起那座石门的事。什么把那家伙从鞠町移到千驮木,花了五元运费啦;那个花匠很有钱啦;又说在那种地方盖了要花四十元租金的房子,谁肯去住啦等等,都是一些多余的话。最后,他得出了结论:现在没有人去住,肯定要跌价,到时候再去交涉,一定把它租过来。看起来,广田先生却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说道:
“你呀,光顾讲废话了,时间都给耽误了。你应该早点出来才是啊。”
“说的时间长吗?你好象在画什么吧?先生也真够优游自在的。”
“不知道究竟哪个自在哩。”
“那是什么画?”
先生没有吱声。这时三四郎一本正经地问:
“那不是灯塔吗?”
画的作者和与次郎大笑起来。
“要是灯塔那太奇怪啦。我看,画的是野野宫宗八君吧?”
“为什么?”
“因为野野宫君在外国就发光,在日本就昏暗。——谁也不知道他,只好凭着相当微薄的工资闷在地窖里——实在是一桩不合算的买卖。每当看到野野宫君的面孔,就让人产生无限怜惜之情。”
“你这号人,只能朦胧地照亮周围二尺左右的距离,不过是一只小圆灯。”
与次郎被比做小圆灯,他突然冲着三四郎问:
“小川君,你是明治几年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