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某游艺场来了一位公子哥儿,看中了一个花枝招展、十分骚媚的女招待。第一回泡茶就着了魔,临走时候给她五块钱,只落得“谢谢僚”三字,以后接二连三去泡了几杯茶,每回都给五块钱。后来这位公子哥儿和那个女招待居然情侣双双,在某大旅馆圆了好梦。据说公子哥儿在她身上化了几百块钱呢,同时一班姊妹淘即在一个游艺场里充女招待的都个个艳羡这个女招待的幸运不浅。她们说,一两块大洋钿吃一杯茶的醉翁客人是常有的事,也没有什么希罕,如以五大元的代价抵偿一杯茶钿,才是幸运的事呀!
有女招待的游戏场,以永安、先施、新新三家最多,她们没有工资的,全靠外快收入。且一般老茶客,叫唤这班女招待都叫“玻璃杯”,那么简直用物名来代替人名了。
267.一席菜值三百元
常言说得好:“生在苏州,穿在杭州,吃在广州,死在柳州。”因为广东人对于别的问题都满不在乎,惟独对于吃的问题,是非常华贵、非常考究,一席酒菜值到几百块,一碗鱼翅值到二十块以上,在广东人看来很平常希松的事,以故“吃在广州”一句俗语,早已脍炙于人口了。
上海菜馆,要算广东馆子最多,整席菜肴的价目也最大。最上等的一席菜定价要三百元,在吾们一般穷小子看来岂不要喷喷称奇,而在他们馆子里既然有此名目,必定有人来尝试的。据说这种奢侈豪贵的菜肴价值在五十元以上,菜的原料是屏除猪羊鸡鸭常见的肉类,都用山珍海味、奇禽异兽等贵重之品,价值越大,选用的原料也越贵。古人说:“富家一席酒,穷汉半年粮。”若以三百元一席的菜肴而论,要超过穷汉好几年的粮食了。
268.两个字值六十文
“两个字,六十钿。有疑难,试试看。”这种声调是靠在墙壁下摆拆字摊的朋友嚷着的口号,只消牺牲六只铜板,就可以解决人们的疑难大事。这种便宜很是难得,不过拆过以后灵验与不灵验,拆字先生当然是不负责任的,我来代替他们声明一下。
讲到拆字,其间也大有分别:跑茶馆,摆摊头,是起码朋友干的,故两个字大廉价而特廉价,只卖六十文;还有一种上等朋友,租好一间店面,或在大旅社开好一个房间,挂了拆字招牌,去拆两个字,至少要小洋四毛。还有一位严芙孙仁兄,他干的叫什么“葫芦测字”,两个字要取润二元二角,比较“六十钿,试试看”要昂贵到几十倍呢!
269.翁梅倩沿街卖唱
提起“翁梅倩”三字,凡老于花丛和老于顾曲者,她的声名都能道及。她一生遭遇和已故林黛玉仿佛,黛玉由妓而伶,复由伶而妓,并且一再从良,一再下堂,翁梅倩反反复复,确与老林有几分相像处。不过林则早已瞑目长逝,盖棺论定,翁则犹在人世,沦为沿街卖唱,作乞儿式的生涯。想起从前的一切一切,当不胜其沧桑之感。
三十年前,翁在安康里为妓,榜其居曰“一树梅花馆”当时娼门风气都自称什么仙馆和什么馆之类,灯笼上面,下粘“公务正堂”,也书“一树梅花馆”五字,每夜乘坐飞轿出堂差,很为路人注目,固一赫赫有名的红妓。后来几次下嫁,几次下堂,都无善果。她本有一副好嗓子,后在四马路胡家宅群仙髦儿戏馆唱戏,饰须生一角,颇得顾曲家赏识,等到群仙歇业,才停止演唱。民七在新世界髦儿班里也露过一次脸,那时候的风头已远逊于从前了。
现在她年纪大了,又吃上了鸦片烟,做妓女、做伶工都不可能,于是不得已每夜挟着一只胡琴,在弄堂里、马路边沿路卖唱,跑来跑去,希图赚几只角子的利益以维持她的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