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是用苟且来搪塞整个社会事物,那么一切又怎么不荒废驰懈呢?
天下的事情应该乘着有利的趋势,等待有利的时机,比如挑破癕疮应该在它将要溃烂的时候,这样病人就不会觉得难忍而痈疮也容易痊愈;像奎蝮(毒蛇)咬了人,即便立刻砍断手臂,也已经晚了。
饭不应该嚼就咽下去,路不应该不看就走,人不应该不加选择就交往,话不应该不假思索就说,事情不应该不考虑周全就去做。
参苓、归芪(药材)本来是有益于人身体的,而用法不当,反而会有助于疾病;亲厚恳切本来是爱人的,而施予的人就不适当了,反而会加速祸患的来临,因此君子应该慎重对待。
双方摩擦争斗,只有双方都受损失而没有能够保全的,只有损失的大小不同而已。再锋利的刀刃整天用来割切,必然会有缺折的时候;磨刀石整天磨砺,也会逐渐亏消。因此君子设法不树立敌人以保全自己。
看到前面一千里之外,也比如看到背后的一寸。因此说达观并不困难,而反视则非常困难;见到能够看见的并不困难,而见到不能够看见的才是困难的事。这是整个世俗都被其迷惑而只有君子能够察觉得到。
既然你得到了荣誉,诋毁又怎么可推掉呢?既然你得到了利益,祸害又怎么可能推掉呢?既然你得到了技巧,罪责又怎么可能推掉呢?
聪明人善于会意,因此也能够以意体察人,观察人的时候也以意领会。用意了来了解人,可能比亲骨肉了解得还深入,用意杀害人时就比斧铆更狠毒。鸥鸟懂得鱼翁的想法,就是会意的缘故,可是人难道还不如鸥鸟么?至于那些对他人的脸色突变而发出声音也不观察,就可悲了。
士君子要担任国家的大事,就应该首先把自己置之度外。所以说“策名委质(《左传》:”书其名于策,委死之质于君,然后为臣,示必死节于君也。“)就是说”策名“之后身体性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更何况富贵呢?倘若为自己的身家奔波劳碌,却使国家社稷和广大民众”委质“于自己,那不就是君主的贼臣,是天地的罪人吗?
圣贤之人的心胸宽阔,事情到了心里就像漂浮在大海上一叶扁舟那样渺小。
圣贤之人处理天下大事时,委屈徐缓,不轻易屈从自己的私情,以免违背天下的需求,以免破坏天下的原则。因此道理有不应当正直的,事情也不必有结果的,就是处于这种情况。例如行路就是这样,沿着曲曲弯弯的道路远行,而不敢为了快些而随自己的便,这是因为情势所不容的缘故。如果一定要走简捷笔直的路,那么就得在量级两京之间画一条线,把城池郡邑撤除,可是人情和事实是不能够做到的。因此处事应以谦虚为出发点,而学者处事就怕任情僵化。
在热闹之中空老了多少英雄豪杰,而闲雅清淡的滋味只有圣贤之人才能品尝出来,到了热闹的时候也以这种闲雅清淡的心情应付。天下的万事万物的道理,都是从这种闲雅清淡之中得出来的,而把其拿到热闹之中去使用。因此,所谓静,就说动之母。
圣人对于惊天动地的事业只管去做,只是不费力;圣人对于除害去恶的事情也只管去做,只是不动气;圣人对于赴汤蹈火的事情只管去做,只是不动心。
圣贤使用刚强的时候,只要能够把那一件事办成就行了;圣贤之人使用明达的时候,只要能够合于那一段情由就行了,除此以外不多出一丝一毫。因此圣贤之人做事情不露出一点痕迹,非常浑厚,事情既有所成就,而他人也不会对此有所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