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日,楚材同文龙商议着要往金焦二山游玩。一则观长江之形势,二则素闻人言,在那里看旭日初升,却是奇妙无比。因此二人便告辞起行。刘老夫妻苦苦挽留不住,只得让他二人起程。刘老又一再嘱咐道:“二位贤婿须得早些回来,免得老汉夫妇望眼欲穿!就是贤婿们的府上也要盼望。俗语说的,出门一里,不如家里。况均有父母在堂,岂可久恋他乡!总宜早整归鞭,方是道理。即路途之间,一切也要自己谨慎,不可专仗着自己本领,小视于人。小女们自有愚夫妇照管,不劳系念。老汉言尽此,望勿以为老生常谈,不堪入耳也。”楚材、文龙一齐挥泪道:“岳父金玉之言,小婿等谨当书绅,以矢不敢有负垂爱,致劳远念也。”言毕,又跪下去叩头辞别。大家依依不舍,刘老送至门外,看他两人上马,直至去得远了,看不清楚,方才进门与妻女们谈论一回,不提。
再说两人此去不打紧,有分教,一路上引出多少英雄,干出无数奇奇怪怪的事情,声名远震,四海倾心。要知端的。
夸大口引起风波试真情直往巢穴
无心出话,惹是生非。
有意怜才,聆音察理。
却说沈张两人别了刘老,带着沈方、张武两个童儿,骑马登程,望京口进发,一路上感念刘老不已。在路饥餐渴饮,夜宿晓行,自不必说。
这日,行到昆陵相近地方,只见四面皆山,树木丛杂,楚材道:“我们一路而来,看那些树皮均已剥得干干净净,凡村庄上面,莫想寻得出一堆柴草,所有乡间的人无不鸠形鹄面,以致逃荒的沿路不绝。自古道:‘凶荒多盗’,此处山势险恶,怕有歹人出没。我们虽也不怕,不可不小心防备。”沈方道:“小的也是这般想的。但有两位相公这般本领,就有盗贼,料亦无碍。就是小的同武兄弟两个,仗着相公们教导的武艺,秘授的竹弩,并自己的膂力,即有三五十个大汉,也还可以勉强抵挡。没有强盗便罢,若有强盗前来,可知到太岁头上来动土,自己反要遭瘟哩!”沈方正在夸口,忽背后有个头小身材的人纵马而来。将近身边,突然回头看着沈方冷笑一声道:“好夸口!”说毕便将坐下马加上一鞭,泼剌剌地往前去了。
楚材同文龙尽都听见,一齐埋怨沈方道:“你这小厮,着实可恶!今番被你闯出祸来了。”沈方刚欲接言,张武早已笑道:“相公们何必多虑!依小的看来,这个人甚是瘦小,却不像个歹人模样,想是过路的。听着他的言语,认作故意扯这架子说此空头的话,故此冷笑。我们只要不管他歹人好人,大家都留些心就是了。况有相公们的法术,还去怕他则甚?”文龙道:“你们晓得些什么?可知法术两字,在万不得已之时方可用之。否则,横也用竖也用,竟把它当作玩意儿了,还成个法术么?况天下之大,能都颇多,小小年纪怎好说这等满话?我想那人这声冷笑,一定起出干戈。抵挡三五十蠢汉也还容易,只怕遇着一二个好汉就要发急了。以后你两个说话之间,务要留神,不可这般造次。可知道江湖上的人都是有些手段,不是好惹的。”
张武、沈方听了,方不开口,只得唯唯而应。又过得一个岗子,觉得地方宽阔,象是天生的一片战场。正欲细细察看,忽然听见一声唿哨,“嗖”地一声,斜刺里一支响箭,直往楚材咽喉射来。楚材不慌不忙地将来的那支箭一手绰住,折作两段,掷在路旁说道:“我说的如何?果然强盗来了。但是我们的宝剑都在行李里面,快些取出来应用。”两个童儿刚要向行李中去取宝剑,早听见那边山岗下一棒锣声,飞出一队强盗来。约有一百余名,均是彪形虎背的大汉,手中却都拿着器械,腰间飞鱼袋插着弓箭。为首的七八个人骑着高头骏马,泼风也似地赶来,口中一齐大喊:“快快留下买路钱来,放你们过去,若有半个不字,管教你们死在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