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以攻心为上,宜干朔望日,示以皇朝之武略,谕以名臣之伟绩,晓以良工之妙技,作其志义,导以尊亲。至于工程、医士、行船、海战、火器诸法,已有机器制造、船政水师学堂在。
然储才之道,犹有进也。将才之难,武夫务力战而不知书,为文人所贱;文人好读书而不谙韬略,为武人所轻。二者相訾,其失维均。科目正途,聪明秀士,有志武功者,试其器识明通、经史淹贯,即令入储才馆。试以骑枪,课以韬钤,如何屯兵伏卒、抄袭交攻,如何安置炮位,施放枪法。临敌身先,无难踊跃直前也;对垒布置,无难从容坐镇也;开放枪炮,无难亲自手试也。
合文于武,庶可得智勇兼全、堪膺阃外重寄矣。
前明王守仁、唐顺之、韩雍、谭纶、熊廷弼、卢象升诸文臣,考其文集本传,皆言其精于骑射;德国所刊元朝铁木真、帖木儿郎之用兵论,言言扼要。并云法拿破仑之兵法亦出其中。国朝剿平发捻诸帅,虽牢为章句之儒,然讲求韬略,初未溺干帖括也。然而欲储将才,一言以蔽之,曰武臣习文,文臣肄武,战将、才将、儒将、大将,吾可试目俟之。
水师
中国海疆袤延万余里,泰西各国兵舶洊驰轮转,络绎往来。无事则探测我险易,有事则窥伺我藩篱,从此海防遂开千古未有之变局。居今日而筹水师,诚急务矣。
顾其中纲领约有五端:曰轮船、曰火器、曰海道、曰水营、曰将才。何以言乎?轮船也,泰西自设轮舟,民船之旧制尽改,其始皆木壳船身及寻常之朋暗轮耳。继则木壳护以铁板名曰铁甲船,继而船身全易铁壳,而水线上下所护铁板愈厚,船头另装绝大之钢刃以冲碰敌船,船面或造旋转铁炮台以便四面分击。铁甲厚至十余寸,而海上咸称无敌矣。然船身太重,吃水太深,行驶既难加速,造费尤倍常船,于是蚊子船,快碰船之制复出。快碰船者,行海备战之船也,船身全用钢壳,不取其厚,并无铁甲。配炮大而不多,船头仍装钢刃。体质既轻,吃水自浅,转动自买。另出新意,造为极速极省煤之机器,每点钟能行二十金海里,胜可速追,败可急走。敌欲击以大炮,取准较难;欲冲以水雷,躲闪较易。且碰船之为用,两舟翔迎距,相机一搏,如鸷鸟之下击,捷不及瞬,势险节短,惟快乃神。否则反受碰于人,而利害天渊矣。蚊子船者,助守炮台及海口之船,状其渺小而名也。
船长仅十五、六丈,吃水仅六、七尺。船身低矮,进退自如,船载一巨炮弹子,恒重八九百磅,合数船即有数巨炮。抄袭由我,分合自如,纵使敌人破我一船,损失不过十余万。设破敌一大船,其损失辄以数十万计。破一大铁甲则一、二百万计矣。俄、美蚊船之制,复稍以铁甲护之,尤可突险进攻,此以小制大之妙用也。现在西国水师,除寻常兵轮外,新造之大铁甲目少,而快碰,蚊子两式日多。惟其不胶成见,敌能出奇无穷也。
今中国既有历年造购之兵轮,又有新增之大铁甲、快碰、蚊子等船,并自造鱼雷各艇,似宜酌分巡、守两事,蚊子船专助守炮台,兵轮以防海口,快碰等船及鱼雷各艇专主进攻袭击,敌至或分抄、或合击,得机则进,失机则退。我能涉浅,能埋伏、能更选出没,而又有铁甲以为坐镇,有炮台以为依附,有海口以握要冲,有蚊船以为救应,敌必不敢冒险而深入矣。至巡海之船,拟分三大支:一巡直东,为北洋;一巡苏、渐,为中洋;一巡闽、粤,为南洋。每支酌配大铁甲一、二号,兵轮船四号,快碰船四号,择善地以立水营,无事则梭巡东洋、南洋、印度洋及美洲、非洲、澳洲、欧洲各岛、各埠。
由近而远,逐渐游历以练驾驶、习水道、张国威、护华商有警则北、中南三支互为声援,敌窥一路,则守者拒之于内,巡者击之于外;敌分窥各路,则避实击虚,伺隙雕剿。或三路同出,使敌疲于接应;或彼出此伏,使敌无隙可乘。至各路攻守机宜,必籍内地电线互通消息,乃能联络一气。
如此而敌犹敢轻犯者,鲜矣。倘现在各船尚未足数,似宜竭力购足,俾得成军。如德之露台水线带,英之旋台铁甲堡,尤新式之最佳者,增购三、四号或更多,仿造快船、碰船、蚊子船各数艘,以备临阵补阙、应猝之用。论者曰:如此布置,非费千百万金不能有成,目下帑项未充,费何从出?不知天下大势,须筹全局。敌之敢于窥我者,以我力之未足也。试观从前海疆有事,一役之费动辄一、二千万金,而百姓之损失尤多,国威之摧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