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正值太空探索的初期。一只名叫莱卡的狗乘坐旅伴二号嗖的一声上了天。一九六一年,一只叫汉姆的猩猩也做了太空旅行。同年在它之后是宇航员加加林。年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仅美国人和苏联人、狗和猩猩,还有越南人、蒙古人、古巴人、女人和黑人都上去了。卫星和航天飞机绕着地球和月球转;它们登陆到火星,朝向金星发射,并完成了对土星的近天体探测飞行。这时,一个由苏联航空航天专家组成的访问团抵达印度,他们受命于政府来寻找可以派向太空的合适人选。参观首都空军基地的时候,他们很快注意到了米斯特雷先生,不光是因为他能力出众,更是被他眼中闪烁的钢铁意志所吸引。
他和其他几位候选人一起来到莫斯科,六岁的赛伊被匆匆托付给她母亲待过的同一家修道院。
竞争非常激烈。米斯特雷先生确信他将击败同事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摆脱重力作用的印度人,就在他向妻子表白自己信心的时候,命运作出了另一个决定,他没有被发射上天穿越平流层,在此生、以这副皮囊、从上帝的角度看世界,他被送到了天国的另一个世界——一辆当地大巴士从他和妻子身上碾过,车上载着三十位不屈不挠的外省女人,她们赶了两天路来这里的市场贩卖货物。
就这样,他们死在了外国人的车轮下,四周散落着柳条箱装的俄罗斯套娃。即使他们在弥留之际曾想到在圣奥古斯丁修道院的女儿,她也无从知晓了。
莫斯科不在修道院的课程之内。赛伊想象着一座阴郁庞大的建筑,像一个体格魁梧肌肉结实的男子,长着斗牛犬的下巴,矗立在苏维埃灰暗的阴影里,苏维埃灰色的天空下,周围是灰灰的苏维埃人民,吃着灰灰的苏维埃食物。一个阳性的城市,不容许任何浮华或脆弱,没有雉堞,看不到尖锐的屋角。在这个场景中鲜艳的红正恣意地泼洒、旋转。
“非常遗憾,”卡罗琳嬷嬷说,“听到这个消息真让人难过,赛伊。你一定要坚强。”
“我是一个孤儿,”赛伊躺在医务室里,对自己喃喃说道。“我的父母都死了。我是一个孤儿。”
她恨修道院,但这是她唯一有记忆的地方。
“亲爱的赛伊,”她的母亲经常这样写道,“哎,又一个冬天来临了,我们拿出厚厚的羊毛衣服。一起打桥牌认识了莎玛先生和太太,你爸爸又作弊了。我们喜欢吃鲱鱼,味道辛辣,哪天你一定要试试。”
书信写作课上赛伊在嬷嬷的指导下回信道: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吗?我很好。这里很热。昨天是历史考试,爱莲·马塞多又作弊了。”
这些信看起来像课本练习。赛伊已经整整两年没见到父母了,对他们情感的直接联系早已消失。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会议室里,身缠腰布的耶稣钉在两根光亮的木棍上,他的下方,修女们在焦虑地商议着。这个月不会有米斯特雷的银行汇票到修道院的户头了,也不会收到他们的义务捐款来充做厕所维修基金和公车基金,更没有以节日和庆典为由的收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