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过了。”
“你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那人说。
距他拿到签证三年后,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在甘地咖啡馆哈利什—哈利的厨房里一脚踩在几棵烂菠菜上,滑出一道黏稠的绿色轨迹,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的膝盖磕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萨冉和吉夫扶他到放在蔬菜当中的床垫上,他对哈利什—哈利说:“能替我叫医生吗?”
“医生!知道在这个国家看病要花多少钱吗??”
“我是在这里摔的。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哈利什—哈利暴跳起来,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对比居说,“你在厨房滑倒的。要是在街上滑了一跤,你去找谁呢,嗯?”他给这个男孩留下了错误的印象。他表现得太和善,比居完全误会了,那些夜晚,他将老板分裂的灵魂捧在大腿上,把它和哈利什—哈利挂在嘴边的公理黏合在一起。“我收留了你。你没有合法身份证明,我还是照样雇用你,把你当亲生儿子看,你就这样报答我!不用付房租住在这里。在印度他们会给你工钱吗?你有什么权利?你都没把地板打扫干净,难道也算我的错吗?没扫地,你得付我钱,活得像只猪。是我叫你像猪一样活着的吗?”
比居的膝盖一跳一跳地作痛,他变得不顾一切,表现出动物的直接。他怒视着哈利什—哈利,伪装撕破了,在身体剧痛的一刻,他内心的感觉格外清晰起来。
“没有我们像猪一样活着,你做的哪门子生意?”比居说,“你就是这么赚钱的,什么也不给我们,因为你知道我们没办法,你让我们没日没夜地干活,因为我们是非法的。为什么你不肯资助我们办绿卡?”
三十章(3)
火山爆发了。
两个星期后,比居可以拄着棍子行走了。再过两周,他就不怎么觉得疼了,当然绿卡的隐痛仍在,让他甚为苦恼。
证件,证件。绿卡,绿卡,绿卡,甚至都不是绿色的。日日夜夜,它沉重地盘踞在他的脑海,粗陋而又咄咄逼人;他无法思考其他事情,有时他会抱住马桶呕吐,把自己的食道清空,然后像个醉鬼似的躺在地上。父亲寄来更多的信,他拿到信便大哭起来。然后他开始读信,禁不住勃然大怒。
“请帮一下奥尼……我在上封信里问过你,可你没回信……他去了大使馆,美国人对他印象很好。他将在一个月后到达……他可否和你住在一起,直到找到地方……”比居晚上做着噩梦,不停地磨牙,有天早上醒来,发现一颗牙整个开裂了。
正值三月,卜提神父、波特叔叔、罗拉、诺妮和赛伊坐上瑞士奶业的吉普车去大吉岭的金卡那俱乐部,乘着山这边的局势尚未恶化,他们去图书馆还书,再借一些回来。
距离卓奥友的枪支抢劫案已过了几个星期,一个新的行动计划已在古姆拟定,叛乱分子威胁:
设路障使一切经济活动陷于停顿,禁止将山上的树木和河谷里的大石运到平原。一切车辆禁行。
四月十三日为黑旗日。
五月开展一次七十二小时的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