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警察挑了个可怜的醉鬼来顶罪。这醉鬼经常躺在市场道路旁边的沟渠里,人事不知,众人都习以为常了。有的路人会把他扶起来,拍打他的脸,叫他回家,他东倒西歪地往家走,身上横竖压着草的印子,眼中金星直冒。
现在这醉鬼却被送到了警察局,他坐在地上,手脚都捆住了。警察站在旁边,一脸的无精打采。突然之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他们从沉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跃而起,开始痛打醉鬼。
他叫得越响,他们就打得越凶;在他们眼中,他只是一团肉,他们对着他的头一顿痛殴,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他们打掉了他的牙,冲他猛踢,直到肋骨一根根断裂——
山腰一带上上下下都能听见他的叫喊声和乞求声。警察厌恶地看着他。他不停地说自己是清白的:“我没偷枪。我没到别人的房子里去,没有,没有,你们搞错了……”
他的喊叫声最先响起,宣告山坡一带的正常生活结束了。
“我什么也没干,可是我很抱歉。”这声音持续几个小时,绝望的尖叫撕裂天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警察只是在练习他们的拷打技巧,为今后做好准备。醉鬼的眼睛被打瞎了,跪在地上到处爬。他的眼睛最终失去视力,变得空洞木然,让人见了既嫌恶又恐惧,也就不再愿意碰他了。
他不会见到别人畏缩的样子,他仅有的尊严是将自己完全沉溺在酒精中,他一向能从中获得慰藉。
还是报刊杂志摊的易普先生随口说起,他挥了下手中的《印度海外周报》道:“你是从大吉岭那边来的吧,是吗?出了很多乱子……”
“怎么回事?”
“尼泊尔人在捣乱……那帮人真麻烦……”
“罢工?”
“糟得多,大哥,不光是罢工,整个山坡一侧都停滞了。”
“真的?”
“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你没听说?”
“没有。我很久没收到信了。”
“你不想想为什么吗?”
比居原以为是通常的邮政中断——恶劣天气、邮政人员办事能力差——所以父亲那边暂时没信过来。
“应该把这些混蛋踢回尼泊尔去。”易普先生接着说,“孟加拉人回孟加拉国,阿富汗人回阿富汗,所有的穆斯林都去巴基斯坦,那些不丹人,他们干吗要待在我们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