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年5月
最后的一课
有一天,锡克教的宗师戈宾德独自
在旷野里回忆着自己一生的经历。
那曾为自己的青春写下了一幅金光
灿烂的图画的壮志雄心如今在哪里?
那神前的誓师,那坚定不移的志愿
的确也曾使婆罗多的统一一度实现,
但是,祖国啊,它现在风雨飘摇,
软弱无力,它任人宰割,破碎支离。
这是谁的错?生命竟是白白虚掷了么?
极端的困惑,疲倦的身体,痛苦的心,
戈宾德在沉思里消磨着朦胧的黄昏。
这时候,来了一个帕坦人,对他说:
我要回乡去,把你欠我的马钱还我。
戈宾德说:锡克琪,我向你敬礼,
钱等明天再还你,今天你先回去。
帕坦怒吼着说:钱,今天一定要还!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拉住了他的手
污蔑他是强盗。骗子,要把他拉走。
戈宾德听了,闪电一般拔出了利剑,
一转眼的工夫割下了帕坦人的头
淋淋的鲜血在地面上横流。看见
自己所作的一切,古鲁摇摇头说:
看来我的生命已近完结。这一柄
不斩无辜的宝剑竟违背了我的本心
轻率地让无罪人的徒然流了血。
自信已从我这只手臂上永远消失,
这罪恶,这羞耻,我发誓要洗去,
从今天起,这是我最后的一件事。
帕坦人有个儿子,尚在幼年。
戈宾德把他找来,带在身边,
日日夜夜抚育他,如同自己的
儿子时时不离眼前。亲自教他
背诵经典,演习兵法和斗剑。
这年老的英雄,锡克的古鲁琪,
像孩子一样还在清晨和黄昏里
陪伴着帕坦的儿子一同游戏。
信徒们看到这一切,走来对他说:
师傅啊,这是干什么?我们害怕。
对于一只虎犊这样珍爱,莫非
想使它的天性更改?一旦他长大,
它的爪牙也会长出来,小心啊,
敬爱的师傅,人会被利爪伤害。
戈宾德笑着说:正是希望如此!
一只虎犊如果不让它变成猛虎,
那我又何必为他多费心思?
孩子在戈宾德手中渐渐长大。
孩子像影子似的跟随着他,
孩子像亲生子似的孝敬他。
戈宾德爱他如同自己的生命,
戈宾德爱他如同自己的右手。
戈宾德的儿子全都在战场上
牺牲了,如今,帕坦的儿子
填塞了垂老的古鲁心中的空虚。
正像古老榕树身上的腐洞里
被风从外面吹进一粒种子,
不知不觉地发芽生枝,慢慢地
绿叶青葱压盖了衰老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