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梁节庵在鄂,领导鄂人,为张之洞建生祠于洪山卓刀泉关帝庙址。电达北京,之洞阅之大怒,急电责节庵及鄂人云:“卓刀泉为明魏忠贤生祠故基,忠贤事败,拆去生祠,改建关帝庙;今建予生祠于上,是视我为魏忠贤也。予教育鄂士十余年,何其不学,以至于此。速急销弭此举,勿为天下笑。”
书广雅遗事
梁鼎芬忽然有弟
张之洞胞弟之渊,为候补道,办大厘金、粮台,亏空巨帑,廷寄派大员查办;之渊畏罪,吞金死。梁节庵胞弟鼎□,为湖北知县,亦办大厘金,亦因大亏空,吞金自杀。时与予家比屋而居,故知之。之洞与节庵话及家世,流涕不置,白日看云,无弟可忆也。时有县丞禀见,名梁鼐芬者,之洞持手板,连呼梁鼐芬者三四,不问一语而入,见节庵曰:“汝今有弟矣,梁鼐芬也。”
王壬秋用兵如神
王壬秋来鄂,之洞请同往洪山,阅洋式兵操。之洞曰:“所练之兵,可无敌于中国矣。”壬秋不答。之洞言之再三,壬秋仍不答。之洞曰:“汝以为训练未尽善乎?”壬秋曰:“毫无用处,我以乡兵二百人,徒手不持兵器,只携扁担、绳子,冲入军阵,可缚汝主帅矣。”之洞曰:“何故如此易易?”壬秋曰:“我语汝主帅,兵虽精锐,决不能开枪杀手无寸铁之老百姓,二百人冲入,必有数十人冲至马前,长绳横撤,跪而祈命,汝即在绳网中矣。”之洞大笑曰:“妆真用兵如神。”后有人问壬秋曰:“先生对南皮,何以为此童稚之言?”壬秋曰:“南皮书生耳。后阅操乘马,马前引大帅旗,马首二人揽马辔,马腹二人扶马鞍,马后二人持马尾革带,前用一人握马鬃,一人牵马笼头,八人与马同驰骋,可谓乘八人马轿;而以四轿舁我,载我后行,自以为元帅威风凛凛。我则以滑稽压其气焰,岂真能以乡人缚元帅乎?”又《湘绮楼说诗》云:“观操毕,宴于姚氏园予威武昌水陆街花园,藩臬道皆公服先候,梁鼎芬排列行中,但无顶戴耳。予揖南皮曰:‘今日马上劳苦。’”
原道一篇傲大帅
张之洞督两江,陈散老以故人陈锐,知县需次江南,久无差缺,屡向之洞言:“陈令文学政治甚通达,佳吏也。”之洞一日传见。陈思与之洞一谈,必折服之,为最上策。之洞诗与骈文,是其所长,不如专谈古文,或攻其所短。计定入见。之洞问曰:“汝善何种文学?”曰:“古文。”又问:“古文习何文?曰:“八大家。”又问:“八大家喜读何家?”曰:“韩昌黎。”又问:“韩文最喜读何篇?”曰:“《原道》”。之洞连声曰:“《原道》、《原道》。”语未终,举茶送客,陈锐从此无见总督之望矣。之洞语散原曰:“陈令不佳。”入民国,予与散老淡及,散老曰:“陈伯韬弄巧成拙。”
福寿双全陪新郎
张之洞最喜吉兆语,其三子娶妇,婚筵选福寿双全四人,陪新郎。福为汉阳县薛福祁,寿为江夏县杨寿昌,双为督署文案知府双寿,全为自强学堂俄文总教习候补道庆全。四人宴毕,致贺曰:“公子福寿双全。”双寿再致贺曰:“祝大人大富贵,亦寿考。”之洞大悦,遇双寿青睬有加。
卖茶女
张之洞督鄂,巡视纺纱厂,驺从出文昌门大街,有宏兴茶楼者,少女当肆,姿容甚丽。之洞在轿中见之,归语张彪彪:山西人,之洞任山西巡抚时,由戈什哈提升中军官,最幸用曰:“文昌门某茶馆柜内少女,美色也。”张彪会其意,商之女父,诡云入衙门事奉三姨太,将来你家必有好处,可升官发财。女名素云,夜入督署,之洞纳之,流连两月。后因天癸发来时,及时行乐,得疳疾而亡,即后墙舁出。而宏兴主人,前日盈门致贺者,今则垂头丧气矣。后闻之洞令张彪厚恤其家。章太炎改唐诗讥张之洞“终古文昌唤卖茶”,即指此事。
章太炎改唐诗云:“汉阳铁厂锁烟霞,欲取鹦洲作督衙之洞莅鄂,欲移督署于鹦鹉洲,有人云,黄祖曾开府此地,不吉利,遂中止。玉玺不缘归载沣,布包应是到天涯谓设纱麻丝布四局,而今梁上无君子,终古文昌唤卖茶。地下若逢曾太傅,岂宜重问纺绵纱。”张常云:读曾文正家书,屡课其家妇女,日纺绵四两。予设丝布纱麻四局,亦曾太傅经纶家国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