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简后具礼
今人书简后具礼,或误作“礼如初”,或“具礼如初”,或“礼如左右前”等,虽名公卿亦有之。盖误传于启札等杂书,不知其云“如初”盖如初云顿首,后亦顿首,初云再拜,后亦再拜也。学之不讲,亦至于此哉!
图记
图书印信之说,具印史等书。盖自汉以来固有之,而元为特盛,但多官封爵邑、姓名道号、书堂斋舍而已。虽亦有“尊德乐道”“笔精墨妙”等印,终非雅制。尝见八十年前两伍张氏所刻家乘,一时诸公图记,尚有典刑,后来奇巧溢出,渐不足观。近又有摘古人语以寓己意,或自造语以为谦己自励之辞,皆非也。其书“不尽言”“仁知所好”等作,固已可笑,而所谓“保傅尚书大学士”章,则又可厌矣。
张云门书印谱后
馆阁诸公,无不喜用名印,虽草庐吴公所尚质朴,亦所不免。惟揭文安公绝不用其制,吾竹房论着甚详。然其所用,却又多不合作,赵文敏有一印,文曰“水晶宫道人”。在京与李息斋、袁子方同坐,适用此印,袁曰:“『水晶宫道人』,政可对『玛瑙寺行者』。”阖座绝倒。盖息斋元居庆寿寺也。鲜于郎中一印曰“鲜于伯几父”吾子行曰:“可对『尉迟敬德鞭』。”滑稽大畧相同。子行尝作小印,曰“好嬉子”,盖吴中方言。一日,魏国夫人作马图传至子行处,子行为题诗,后倒用此印,观者曰:“先生倒用了印。”子行曰:“不妨。”坐客不晓。他日文敏见之,骂曰:“个瞎子,他道倒好嬉子耳。”太平盛时,文人滑稽如此,情怀可见,今不可得矣。余座主张先生仲举,在杭一印曰“平皋鹤叟”,盖用杭州三山名,临平、皋亭、黄鹤也。古人亦有如此者,如云烟过眼录载姜白石印文“鹰扬周郊”“凤仪虞廷”,盖以其姓字作隐语。辛稼轩印曰“六十一上人”,又以破其姓文。米元章书史言“刘巨济符”,“符”字亦好奇耳。云门山樵张绅,书于朱伯盛印谱后,云门此跋真迹,予得之萧墅张世昌家,因徐尚宾借录失去矣。云门“水晶宫道人”一说,与陶南村所记不同,盖小说异事,出于传闻,固多如此,诚实不妄,如司马温公犹或失之,不足怪也。朱伯盛名珪,昆山人,工刻画,通六书之学。性高洁,不娶,无子,今孙绍先者,其女兄之孙云。
制敕符玺
尝见勑内阁杨学士,盖“勤民之玺”,皇太后遗诰,盖“弘德昭顺之宝”,皇后制书,盖“厚载之记”。诏书制谕羣臣诰命,皆“制诰之宝”。近年诏书,盖“皇帝之宝”,云始于李学士贤。勑命勑谕,皆“勑命之宝”。又尝见正统中手折印本勑谕,盖“广运之宝”。朝觐勅谕,亦手折印本,盖“敬天勤民之宝”,勑则盖“广运之宝”。勑今皆谓勑书,盖“手勑”耳。惟景泰初,勑谕亦盖“广运之宝”,或曰以失守重造未成故尔。遣勑于外,皆黄纸外封,用三图书,疑是牙刻,其文曰“丹符出验四方”。初不识“出”字,尝以问曾任翰林中书者,皆莫能对。前年议事,朝下,因问诸公,如赵尚书荣、杨侍郎鼎,皆前中书翰林,皆不知。少顷,阁下办事一小中官过,赵走扣之,乃云然。每事问之,必不可忽也,有是夫。
玉带生卷
刘廷美主事求作乃翁合葬挽辞,以玉带生轴为贽,谨录如左。“紫之衣兮绵绵,玉之带兮卷卷,中之藏兮渊渊,外之泽兮日宣。呜呼,〈石靡〉尔心之坚兮,寿吾文之传兮。庐陵文天祥造”。此小篆书砚阴拓本,居首,下有朱孟辩楷书释文,次则铁崖真迹,其文曰:“杨子七客者,有一客曰玉带生,玉带生者,庐陵宋丞相文天祥砚也。砚得于文丞相客冬青谢先生翶,黄太史溍尝为余记之,李着作孝光又为予歌之。兵变中,余腰砚走富春山,而诗卷则失之矣。玉笥生张宪为砚补歌,沧洲生朱芾打砚背籀文,并释音一通,写宪诗于左,与好事者传之。至正二十一年春三月初吉。杨子维祯廉夫在芾类村居,试奎章赐墨,谨识。”又其次则孟辩所自隶玉带生歌并引,后有“至正辛丑云间朱芾书一通”十一字,歌与玉笥集所载数字不同,文丞相铭亦有一二字与他本不同,此皆不重录。
俳优语
“天不生仲尼,万世如长夜”两语,其来已久,而优人尝以为言。闻有举子卷中曾具此,考官遂以俳优语黜之,误矣。又尝见陈通政琏作隐畊陈处士墓文,述其题竹,有“常在眼前人不识,化龙飞去见应难”之句。然予在岭北时,亲见优人道此两句,不知为何人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