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冬,虏将入寇,兵部郎中罗通守居庸,复以给事中孙祥守紫荆,廷议皆授佥都御史。时殿下方御极,面命吏部,误云副都御史,遂因之云。
统幕溃围,一戍卒尝语其家人曰:“乱歼丛中,吾见一神人谓曰『尔非此中人,豆腐闸儿人也。』既而得脱还,然莫晓所言何谓。”未几虏犯土城,官军接战,此卒竟殁于豆腐闸阵中。
余在兵科,急欲询将官应诏,同年夏季爵主事曰:“闻南京陈旺者,正统中黄尚书福荐来,不果用,今在陕西。”予闻之跃然。盖以尚书卓然名臣,其所荐必佳士也,他日旺以贪败,始得之人曰:“旺不为尚书所容。”其所荐者,宗载尚书耳。
文字等语谶宜避
文字着述、官制称谓、器物名号,以至歌谣谶语、戏谑之言,多有征应,亦皆有当讳避者,前古固多有之,近世亦然。文字如王言制策之类,视草者尤不可不慎也,智者详之。汉高帝忌柏人之名,岑壮侯恶彭亡之地,宋神宗改元大成丰亨之议,三省台印反戾倒屈,宣抚使印从亡之应,刘原父、梅都官、郑都官之戏,欧阳公内地招讨之疑,刘羲叟编锺之论,赵世长送灯台之诗,后皆有验可考也。吴之马鞍山阴叠浪轩,面湖水数百顷,宋时有识者曰“车干水宜良田”,今湖为桑田久矣。贾似道福华编诚覆华矣。咸淳中将作监杨文仲两侍经幄,屡得赐诗,中有“一元肇始”“大元壹正”之语,盖未十年而宋运讫矣。宣府有朝元观,胡毘陵尚书扈从寓宿,易之曰“朝玄”。王翰林玉,初名子璠,乡试当魁,时初平高煦,拆卷以其音类“王子反”也,已之。正统中京师旱,小儿舆土龙祷雨,类云“雨地雨地,城隍土地,雨若大来,谢了土地”等语。又尝有羣儿环绕一人,按月问答,事尤为特异也。陈皥者自号安止,任会稽知县,后调淳安,竟坐事罢官。
庐山野灯
朱晦庵庐山纪行诗有曰“斯须暮云合,白日无余晖。金波从地涌,宝焰穿林飞。僧言自雄夸,俗骇无因依。安知本地灵,发见随天机。”注云:“天池院西数步有小佛阁,下临绝壑,是游人请灯处。僧云灯非祷不见,是日不祷,而光景明灭,顷刻异状。诸生或疑其妄,予谓僧言则妄,而此光不可诬,岂地气之盛而然耶?”又有观野灯诗:“飞萤腐草寻常事,作底兹山独耀芒。须信地灵资物化,金膏随处发精光。”他日又云:庐山下有宝,故常有光。吾江南平畴旷野,夜中常有磷火点点,往来不定,或自一而百千,或乱千百而卒归于无,俗云鬼火,岂所谓昭明焄蒿凄怆者耶?
东里还家诗
东里居士还家诗,一则曰“犹有黄花待我回”,二则曰“定有黄花待客回”,岂亦昌黎“留花不发待郎归”之意耶!
议论诗中用事
数十年来,号知诗者称杨东里公,而好议论者,或以公“千古葬灵輀”,谓灵輀非可葬也;“素行元不忝”,谓素其位而行,经语非可诗也。此岂所谓不知诗者耶!虽然,黄山谷云“尔雅山有穴为岫”,谢玄晖“窗中列远岫”,徐浩“孤岫龟形”,皆是误用字。后来黄东发遂以山谷“晴岫插天如画屏”为自背其说,又以其“顾我今成丧家狗,期君早作济川舟”,丧字本平声,不当作去声用。盖在古人已然矣。山谷、东发皆名儒,愚于此未敢以其说为然。
刘宗器送行诗
正统十三年,彭时榜进士,诏选北士为庶吉士,命儒臣教督之,长洲刘詹事先生宗器、公安王祭酒先生伯宣亦尝同事。时山东士二人,尹旻同仁、孙昱廷昭也,同仁之言曰:“两先生言行皆可师法。刘先生一日出送行同官之任南京诗一律,命书之,诗成恸哭不能语,忠诚之发,左右莫不感动。其诗曰:『一尊倾罢雨萧萧,客思离情总不消。十载禁林同侍讲,五更清琐共趋朝。
【“青琐”,原作“清琐”,据明弘治本改。】西风鸿鴈南归急,落日云烟北望遥。此际送君无限意,踈踈杨柳玉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