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铁牛上前叫道:“爹爹,你是风中之烛,不该领了旨意到长安去。”咬金说:“我的儿,自古道:“食君之禄,与君分忧。’国家有难,情愿舍身而报国,生死皆由天命,就死不为寿夭。况为父的受朝廷大恩,岂有不去之理?”程铁牛流泪说:“待孩儿保着爹爹前去,一同杀出番营,同到长安。”
咬金摇摇手道:“这使不得,你伴驾要紧。倘一同出去,有甚三长两短,就不妙了。”父子二人大哭。诸臣见了,好不伤心。咬金辞王别驾,上了铁脚枣骝驹,也不带一兵一卒,出了午门,独骑同茂公来到东城。天子同公卿上马,都到城上观看。咬金又叫一声:“徐二哥,你念当初结拜之盟,要照管我儿的。”茂公说:“这个自然,不消吩咐。但愿你马到成功,回到长安,早讨救兵到来。愚兄在这里悬望。”咬金说:“二哥,我出了城门,冲杀番营,营不乱,你们把城门紧闭,吊桥高扯;若营中大乱,你们不可闭城,吊桥不可乱扯,防我逃进城来。”茂公说:“这不消兄弟吩咐。你且放胆前去,我自当心的。”铁牛看了不忍,君命所差,无可奈何,同茂公竟上城头观看。
一边放炮开门,吊桥坠落。咬金一马当先,冲出城来,过了吊桥。茂公一声吩咐,城门紧闭,吊桥扯起了。
这程咬金回头一看,见城门已闭,吊桥扯起,心中慌张,叫声:“二哥,我怎样对你讲的?”茂公叫声:“程兄弟,放胆前去。我这里城门再不开的,休想进来,快回长安。我自下城去了。”咬金心中大恼,说:“罢了!罢了!这牛鼻子道人,我与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何苦要害我!”在吊桥边探头探脑,却被营前小番瞧见,多架弓矢喝道:“呔!城中来的将官,单人独骑,敢自来送命,看箭哩!”飕飕的乱发狼牙。程咬金好不着忙,向前又怕,退后无门,叫一声:“番儿,慢动手。借你口中言语,去报与番将得知。说我吾唐鲁公程老千岁,有话要面讲。”小番听了忙报营中说:“启上帅爷得知,今有城中走出一名奸细,口称鲁国公程咬金,坐各要与元帅搭话。”苏宝同道:“那人带多少人马?用何兵器?”“启上帅爷,那人并无兵马,单人独骑,手内端着一柄斧子,余外并无什么。”苏宝同吩咐带马来。军士带过马,宝同上了龙驹,来到营前,大喝一声说道:“老蛮子,你姓甚名谁?请本帅出来有何话说?”程咬金开言叫声:“胡儿!只为飞刀利害,主帅命我程老千岁到长安催取粮草,来杀你们。”苏宝同说:“原来就是程老蛮子,本帅也悉知。我也不杀你,你回去罢,”咬金叫一声:“胡儿,我中原还有上天入地英雄好汉,倘然一到西凉,你们一个个性命就难保了。我老人家还有孙子,名叫程千忠,用十六个军士扛抬一柄板爷。若一到西凉,你们就难逃生路了。”叫一声:“苏宝同!你若怕杀,宜快把我程爷爷这就杀了;你若是英雄好汉不怕杀,放我过去搬兵取运粮食。”苏宝同听了此言,心中一想:那里有什么上天入地英雄好汉?那里有十六个人扛抬的斧子?一概胡言。他分明粮草全无,运粮是真情了。我想这老头儿杀他也无益,不如放他去罢。倘有粮草到来,我就一鼓而擒,乘机攻破城池,将仇人杀尽,拿住唐王,搜寻御玺,呈与狼主,功劳无限。主意已定,叫一声:“老南蛮,本帅也不怕你钻天好汉,也不伯你入地英雄,放你过去。”程咬金道:“胡儿,你果然不怕死?”苏宝同说:“老匹夫,你不要骂,俺不怕。放你过去。”程咬金叫一声:“胡儿,你好奸诈呵!这会儿假意放我程爷爷过去,前边关口都被你番兵占去,你差兵到关津嘱咐,教他拿住我,将程爷爷一刀两段,岂不是上了你的当了?要杀,就在这里杀。”苏宝同道:“嗄!你说那里话来?本帅乃堂堂汉子,岂肯巧言令色。我若不容你过去,一刀就砍你骡头下来。难道见钟不打,反去炼铜?决无他意。你不要介怀,放心过去罢。”程咬金道:“胡儿,你程爷爷此去搬兵到来,杀你这班番兵。你也请吾一请,好叫我吩咐孙子程千忠,斧子磨快些,把你这班胡儿一刀一个,杀快些,少受些苦痛。”
苏宝同说:“军校们,那老蛮子噜噜讲些什么?”小番禀说:“启爷,那蛮子要酒饭吃。”苏宝同道:“老匹夫不知饿了几天了,本帅做个好事。”
吩咐小番赏他些酒食。“得令!”军校连忙取出鱼肉好酒,送与咬金。咬金大悦,将来吃了,有些酒意,开言说:“胡儿,快将令箭批文与吾,好到关前做个执照。”苏宝同听了,吩咐小番,将批文令箭与他前去。咬金接了令箭批文,出了营门,上了马,叫声“多扰”,打马加鞭往前,至一里之地放起流星,此话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