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包没加思索,马上决定了:“菊子好!象日本名字!凡是带日本味儿的都要时兴起来!”
晓荷象考古学家似的说:“菊子夫人不是很有名的电影片儿吗?”
“谁说不是!”瑞丰表示钦佩的说:“这个典故就出自那个影片呀!”
大家全笑了笑,觉得都很有学问。
“祁科长!”大赤包叫。“你去和令兄说说,能不能把金三爷请过来?”她扼要的把事情说明白,最后补上:“天下是我们的了,我们反倒更得多交朋友了!你说是不是?”瑞丰高兴作这种事,赶快答应下来。“我跟瑞宣也还有别的事商量。”说完,他立起来。“菊子,你不过那院去?”
胖菊子摇了摇头。假若可能,她一辈子也不愿再进五号的门。
瑞丰独自回到家中,应酬公事似的向祖父和母亲问了安,就赶快和瑞宣谈话:
“那什么,你们学校的校长辞职——这消息别人可还不知道,请先守秘密!——我想大哥你应当活动一下。有我在局里,运动费可以少花一点。你看,南京已经丢了,咱们反正是亡了国,何必再固执呢?再说,教育经费日内就有办法,你能多抓几个,也好教老人们少受点委屈!怎么样?要活动就得赶快!这年月,找事不容易!”一边说,他一边用食指轻轻的弹他新买的假象牙的香烟烟嘴。说完,把烟嘴叼在口中,象高射炮寻找飞机似的左右转动。叼着这根假象牙的东西,他觉得气派大了许多,几乎比科长所应有的气派还大了些!
瑞宣的眼圈还红着,脸上似乎是浮肿起来一些,又黄又松。听弟弟把话说完,他半天没言语。他懒得张口。他晓得老二并没有犯卖国的罪过,可是老二的心理与态度的确和卖国贼的同一个味道。他无力去诛惩卖国贼,可也不愿有与卖国贼一道味儿的弟弟。说真的,老二只吃了浮浅,无聊,与俗气的亏,而并非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可是,在这国家危亡的时候,浮浅,无聊,与俗气,就可以使人变成汉奸。在汉奸里,老二也不过是个小三花脸儿,还离大白脸的奸雄很远很远。老二可恨,也可怜!
“怎样?你肯出多少钱?”老二问。
“我不愿作校长,老二!”瑞宣一点没动感情的说。“你不要老这个样子呀,大哥!”瑞丰板起脸来。“别人想多花钱运动都弄不到手,你怎么把肉包子往外推呢?你开口就是国家,闭口就是国家,可是不看看国家成了什么样子!连南京都丢了,光你一个人有骨头又怎么样呢?”老二的确有点着急。他是真心要给老大运动成功,以便兄弟们可以在教育界造成个小小的势力,彼此都有些照应。
老大又不出声了。他以为和老二辩论是浪费唇舌。他劝过老二多少次,老二总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他不愿再白费力气。
老二本来相当的怕大哥。现在,既已作了科长,他觉得不应当还那么胆小。他是科长,应当向哥哥训话:“大哥,我真替你着急!你要是把机会错过,以后吃不上饭可别怨我!以我现在的地位,交际当然很广,挣得多,花得也多,你别以为我可以帮助你过日子!”
瑞宣还不想和老二多费什么唇舌,他宁可独力支持一家人的生活,也不愿再和老二多罗嗦。“对啦!我干我的,你干你的好啦!”他说。他的声音很低,可是语气非常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