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走!别惹麻烦!”守门的青年说。“我看你岁数不小了,不便去报告;你知道,在这里东张西望都有罪过!”“行个方便,给我通报一声;冠招弟,她是我的女儿,我来看看她!”
守门的青年急了。“我是好意,告诉你赶紧走开?你要不信,我就进去报告,起码他们圈禁你半年!谁告诉你的,她在这里!”
晓荷赶紧指了指瑞丰:“他!”
“走!走!”青年急切的说。
晓荷和瑞丰不肯走,他们既找对了地方,怎能不见到招弟就轻易的走开呢!?
正在这个时候由里面出来一个日本人。晓荷急忙调动两脚,要给日本人行九十度的鞠躬礼,守门的青年已经把手枪掏出来:“别动!”
瑞丰要跑,青年又喊了声:“别动!”
日本人一点头,青年用枪比着他们俩,教他们进去。晓荷在迈步之前,到底给日本人鞠了一个深躬。瑞丰的小干脸上已吓得没了血色。
到了里边,日本人问了守门的青年几句话,一转眼珠,马上看到一个极大的阴谋。他是征服者,征服者的神经不安使他见神见鬼。他首先追究,他们怎么知道招弟在这里。晓荷把这个完全推到瑞丰的身上。瑞丰很想掩护告诉他招弟的地址的那位特务,可是两个嘴巴打在他的干脸上,他吐了实话。日本人听到瑞丰的话,马上推想到:“中国的特务已经不十分可靠,应当马上大检举,否则日本特务机关将要崩溃!”
瑞丰怕再挨打,不等问便连忙把他平日所认识的特务都说了出来。日本人的心中看见了:里应外合,中国的地下工作者与在日本特务机关作事的中国人,将要有个极大的暴动!
他追问瑞丰为什么交结特务?瑞丰回答:“我愿意当特务!”这是个很好的回答,可是并没有能减少日本人的疑心。
为报复晓荷把狗屎堆在他的身上,教他挨了嘴巴,他告诉日本人:“是他先知道招弟作了特务,所以我才去打听她的下落。”
日本人问晓荷怎么知道招弟作了特务,晓荷决定不等掌嘴,马上把高第攀扯出来。
日本人忙起来,把晓荷与瑞丰囚起之后,马上把瑞丰提到的那些特务,一齐圈入暗室,听候审讯。
到晚间十点钟了,晓荷还没有回来,高第心中打开了鼓。最初,她感到欢喜,假若晓荷和瑞丰都被日本人扣下,招弟也就得受惩戒。那么,钱先生的妙计岂不是成了功?可是再一想,假若他们真被扣下,日本人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祁家和她自己!她有点发慌。她决定先去警告祁家一下。韵梅也正在等着瑞丰。
高第把来意说明,韵梅把瑞宣叫了起来。瑞宣听罢高第的话,马上去把祖父与母亲都叫了起来;他知道,假使日本人真来调查,他们必分别的审问祁家的每一个人,大家的话若是说得不一致,就必有危险。
高第把话又说了一遍,祁老人与天佑太太都一声没出。瑞宣首先提议:“我们就是受刑,也不能说出钱先生来!是不是?”
祁老人点了点头。
“日本人问到老二,我们怎么回答呢?”瑞宣问。“实话实说!”天佑太太低声而坚决的说。
“对!实话实说!”祁老人的小眼睛盯住了自己的磕膝说。“他的年纪,他的为人,他的履历,跟他愿意去当特务,都照实的说,不必造假!我们说实话,信不信全在日本人!杀剐存留,任凭他们,反正我们说的是真话!”老人把头抬起来,小眼睛看着大家。“实话,还要硬说!我活了快八十岁了,永远屈已下人,先磕头,后张嘴;现在,我明白了,磕头说好话并不见得准有好处!硬着点!”说完,老人的手可是颤起来。“我呢?大哥!也实话实说?”高第问瑞宣。
“除了遇见钱先生的那一点,都有什么说什么!他会教招弟跟你对证!”瑞宣告诉她。
“那么,我大概得下狱!”
“怎么?”韵梅问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离开北平?我不能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