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经,极为浅俗,而世共宗尚之,以为佛之所说,不知何谓。
经云:无有一善从懒惰懈怠中得,无有一法从骄慢自恣中得。
又云:若以法眼观,无俗不真;若以世眼观,无真不俗。
心禅师曰:若不见性,则祖师密语尽成外书;若见性,则魔说狐禅皆为密语。
教中五千四十八部,只是一句,若会得时,即如六祖。只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句便能悟入,及其既悟,则此一句亦便应舍。若会不得时,则无论五千四十八部,虽五万四千,亦何益于大教耶。
《法藏碎金》云:世间俗士而为名利缠缚嗜欲缠缚,其身不得自在。小乘人为空缠缚法缠缚,其心不得自在。唯大乘人免此二缠缚,谓之解脱。身心俱自在,得出世之乐,名曰涅盘。
晁文元曰:百骸导引贵乎动,久久必和柔。此道家之妙用也。一心检摄贵乎静,久久必凝明,此禅家之妙用也。
文元又云:我愿以无所住心退藏于密,令人不可窥测。如季咸善相,不能相壶丘子末后之相。又如大耳三藏得他心通,不能观慧忠国师末后之心。此语殊有妙解。
文元又云:一念照了,一念之菩提也;一念宴息,一念之盘也。亦是切近功夫。
尝疑庄子与佛氏,其理说到至处时有相合者。晁文元之论内典,亦常与庄子相出入。盖因晋时诸贤最深于庄子,又喜谈佛;而诸道人皆与之研核论难,寻究宗极。夫理到至处,本无不同;而出经者又诸道人也,盖佛之出世,虽在庄子前,而佛经之入中士,在庄子后,则假借以相缘饰,或未可知也。
唐宋诸公,如李文正、黄山谷于教中极有精诣处。白太傅、苏端明只是个脱洒,然脱洒却是教中第一妙用。
黄山谷与王子飞书云:人固与忧乐俱生者也,于其中有简择取舍。以至六凿相攘,日寻干戈。古之学道,深探其本,以无诤三昧治之,所以万事随缘是安乐法。读书万卷,谈道如悬河,而不知此所谓书肆说铃耳。子茂遂羸顿如此,亦是胸中不浩浩耳。密师温克,盖得其兄范公江海之一勺耳。恨公不识范公也。
山谷与廖宣叔书云:见所惠简,喜承体力渐胜,所论忧患无种夺人生理。诚如来示,夫利衰毁誉称讥苦乐,此八物无明种子也。人从无明种子中生,连皮带骨,岂有可逃之地?但以百年观之,则人与我及彼八物皆成一空。古人云,众生身同太虚,烦恼何处安脚?细思熟念,烦恼从何处来?有益于事有益於身否?八风之波渺然无涯。而以百年有涯之生,种种计较,欲利恶衰,怒毁喜誉,求称避讥,厌苦逐乐,得丧又自有宿因,决不可以计较而得。然且猿腾马逐至于澌尽而后休,不可谓智也。所欲知近道之涂,亦穷于是。
黄山谷谈禅极有透彻处,一时诸人皆不能及。如答茂衡通判书云:“不犯灵叟,无不可为。若沉滞寂空,不恤世谛,则为不回心钝罗汉,殊无用处也。”此语甚有妙解,即诸尊宿语录中,恐亦不可多得。
苏长公在惠州与参寥书曰:自省事以来,亦粗为知道者,但道心数起,数为世乐所移夺,恐是诸佛知其难化,故以万里之行相调伏耳,则庶乎能自药其病者也,比世之讳疾者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