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曰:费千金为一瞬之乐,孰若散而活冻馁者几千百人?处眇躯以广厦,何如庇寒士于一厘之地乎?
古之孝弟力田,行着于州里党族,名闻于朝,故命之以官。其临民也安得不岂弟?其从事也安得不服劳?其处己也安得不廉?其事上也安得不忠?后之人,强记博识,专于缉缀,有不知父子兄弟之伦者,有不知稼穑之艰难者,盗经典子史为取富贵之筌蹄。故忠义日薄,名节日衰。此无他,去古既远,无成周宾兴之法耳。观和靖之言,则知在宋之时,已自如此矣。
司马温公曰:凡诸卑幼,事无大小,毋得专行,必咨禀于家长。又曰:凡子受父母之命,必籍记而佩之。时省而速行之,事毕则返命焉。或所命有所不可行者,则和色柔声具是非利害而白之,待父母之许,然后改之;若不许,苟于事无大害者,亦当曲从。若以父母之命为非而直行己志,虽所执皆是,犹为不顺之子,况未必是乎?
蔡虚斋云:韩魏公称司马文正公曰:“大忠大义,充塞天地,横绝古今。”当与有志之士同有执鞭之愿。呜呼!丈夫岂不在自立哉?魏公何如人也,其于温公又为前辈,而推重温公如此,温公所自公何如哉?
鹤林玉露云:大率近习畏宰相则为盛世,宰相畏近习则为衰世。
古人云:仲尼孝子延陵慈父,其葬骨肉皆微薄矣。非苟为俭,诚便于体也。德弥厚者葬愈薄,知愈深者葬愈微。丘垄弥高,发掘必速。此古人之诇戒也。
《景行录》云:观朝夕近卧之早晏,可以卜人家之兴替。
《绿雪亭杂言》云:“或问浦江郑氏家范如何?”愚曰:“卓哉雍睦之义,岿然薄俗之灵光也。胡可及哉?”曰:“斯义也,古有之乎?”愚曰:“周时一夫受田百亩,仰事父母,俯育妻子,不过数口而已,未闻合族而食也。诸侯大夫之家,立宗子以统族人,使之联属昭穆,不至涣散而已,亦未闻合族而食也。”或曰:“先王胡为不以此义训天下?”愚曰:“先王盖虑其势或有难行也,情或有不顺也,是故以势言之。世远则祖宗祧庙,情乖则兄弟阋墙。夫妻且有脱辐之隙,妇姑不免反唇之讥。矧族之人,亲尽服尽而情尽,犹涂人耶。苟欲其聚于一门之内而饔殆之,能保无矛盾冰炭者乎?将一一绳之以家训,则法非官府,人有悖心。以情言之,夫既合族而食矣。则凡饮食诸需悉制于长族者,孝子之养亲也,欲每食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可专遂乎?慈母之爱孩提也,欲以梨栗而止啼,可专遂乎?卑幼之厚亲友也,欲以杯酒而合欢,可专遂乎?将人人各遂其愿,则家政差池,莫之统纪。夫势有难行,情有不顺,是以先王不敢强之也。即有能然者,则褒嘉之,宠锡之,表厥宅里以树风声。夫岂鄙夷其义而莫之训耶?”或曰:“然则古礼有合族以食之礼如何?”愚曰:“非此之谓也。古者世禄之家,合族而食者,以服世降一等。齐衰一年四会食,大功一年三会食,小功一年再会食,缌麻一年一会食。服尽则不及焉,非概族而会食也。”
韩魏公尝云:临事若虑得是,劄定脚做,更不得移。成败则任他,方可成务。如琦孤忠,每赖鬼神相助,幸而多有成。
韩魏公平日谓成大事在胆,未尝以胆许人,往往自许也。
韩魏公闩:阅人多矣,久而不变为难。
薛文清公《从政录》曰:士之气节全在上之人奖激,则气节盛。苟乐软熟之士而恶刚正之人,则人务容身而气节消矣。
当官不接异色人最好。不止巫祝尼媪宜疏绝,至于匠艺之人虽不可缺,亦当用之以时,不宜久留于家。与之亲狎,皆能变易听闻,簸弄是非。儒士固当礼接,亦有本非儒者,或假文辞或假字画以媒进,一与之款洽,即堕其术中。如房琯为相,因一琴工黄庭兰出入门下,依倚为非,遂为相业之玷。若此之类,能审察疏绝,亦清心省事之一助。
《读书录》云:凝重之人,德在此,福亦在此。
须要有包含则有余,发露太尽则难继。
势到八九分即已,如张弓然,过满则折。
闻事不喜不惊者,可以当大事。
小事易动则大事可知,大事不动则小事可知。安重深沉者,能处大事;轻浮浅率者,不能。
处事了不形于言,尤妙。
尝见人寻常事处置得宜者,数数为人言之,陋亦甚矣。古人功满天地,德冠人群,视之若无者,分定故也。
治小人,向他人声扬不已,不惟增小人之怨,亦见其自小。
人当大着眼目,则不为小小者所动。如极品之贵,举俗之所歆重,殊不知自有天地来若彼者多矣。吾闻其人亦众矣,是又足动吾念耶。惟仁义道德之君子,虽愿为之执鞭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