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也启跸临安,刘锡、杨沂中率禁兵扈驾,赵鼎当然随行。途次饬刘光世移军太平州,为韩世忠声援。光世与世忠有私隙,不愿移兵,且遣人讽鼎道:“相公既受命入蜀,何事为他人任患?”韩世忠也有传言,谓赵丞相真是敢为。鼎闻韩、刘等言,请高宗即日遣使劝勉韩、刘,并面奏道:“陛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少加退沮,人心立涣。长江虽险,不足恃了。”高宗乃命御史魏矼往谕韩、刘,刘光世乃移驻太平州,高宗亦进次平江,始下诏暴刘豫罪,整厉六师,且欲渡江决战。鼎恐胜负难料,不堪一挫,乃谏阻高宗道:“敌众远来,利在速战,骤与争锋,恐属非计。且逆豫尚且遣子,陛下何必亲自临阵,但中途调度,已足声明天讨了。”高宗乃止。
想是巴不得有此语。
会闻庐州告警,飞札令岳飞往援,岳飞提兵趋庐,命牛皋为先锋,徐庆为副。皋至庐州城下,见伪齐兵已围住城北,金兵且陆续继至,便一马当先,遥呼金将道:“敌将听着!我乃岳元帅部下先锋牛皋是也!能战即来,可与我斗三百合。”仿佛《三国演义》中张翼德口吻。金将闻声相顾,果见岳字旗帜,飞扬城南,便语部众道:“岳家军不可犯,我等不如退回罢!”言已遂去。伪齐兵见金人退走,也不战自溃。牛皋待岳飞到来,与飞相见。飞语皋道:“快快追去!我若不追,便自回军,恐他又再来了。”皋乃追击三十余里,金、齐两军,还疑岳飞亲自追到,慌忙溃退,互相践踏,并被宋军杀死,不可胜计。
金兵返屯泗州竹墩镇。挞懒领泗州军,兀术领竹墩镇军,为韩世忠所扼,贻书币约战。世忠遣麾下王愈及两伶人,报以橘茗,且传言张枢密在镇江,已颁下文事,命决战期,兀术道:“闻张枢密已贬岭南,何从在此?你不要欺我!”愈持浚文书出示,兀术不觉变色,半晌才答道:“汝国尝遣使议和,现在魏良臣方自北归南,曾由我朝与约,拟在建州以南,封汝国为藩属,免得争战不休,汝国尚以为未足,乃欲与我开战,将来兵败国亡,恐尺寸地,非汝有了。”魏良臣使事,即借兀术口中叙过。愈答道:“我国非不愿与贵国议和,但贵国逼我太甚,夺我两河、三镇,羁我二帝,尚欲逞兵江、淮,册立叛逆,试问如何和得?自来国家存亡,半由天命,半由人事,人定亦能胜天,姑与贵国再决胜负,请看我朝,果毫无能为否?”理直气壮。兀术几无词可答,但说道:“要战就战,难道我朝怕汝不成?”言毕遣还王愈等,世忠得愈归报,正拟调兵遣将,隔宿出发。到了翌晨,由侦卒来报,金兵已经夜遁,伪齐兵亦逃去了。世忠亟饬兵往追,途中只收得辎重若干,统是伪齐兵所弃,那人马早已去远,料知追赶不及,因即回营。看官道金、齐二军,何故速退?原来是时为绍兴四年暮冬,天大雨雪,饷道不通,军中杀马代粮,各有怨言,挞懒、兀术见部众已无斗志,宋军又防御甚严,料知不能深入,且因金主病笃,不得不赶紧退回。金兵一退,刘麟、刘猊哪里还敢独留,连辎重都不及携去,急急的遁走了。
世忠奏达平江,高宗喜语赵鼎道:“各路将士,翕然效命,所以得却强敌,但皆由卿一人之力。”鼎拜谢道:“事出圣断,臣何力可言?惟强寇今虽遁归,他日未必不来,须博采群言,为善后计。”实是要着。高宗称善。乃诏令宰执以下,会议攻战备御的方法。侍御史魏矼等,奏请罢”讲和“二字,代以”攻守“,饬厉诸将,力图攘敌。所以魏良臣持来金约,简直不复,命韩世忠屯镇江,刘光世屯太平,张俊屯建康,搜兵阅乘,协力防御。召张浚还行在,扈跸回临安,进赵鼎、张浚为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各路军马,时在绍兴五年二月。随时点清年月,以清眉目。小子有诗咏道:
将相同逢济世才,六飞一出敌人回。
当年庙算能长定,大业胡为不再恢?
嗣闻金主晟已殂,兄孙亶继立,免不得又要遣使了。欲知所使何人,待至下回再详。
得赵鼎、张浚为相,得岳飞、韩世忠为将,此正天子高宗以恢复之机,令其北向以图中原,不致终沦江左也。观岳飞之一出襄、汉,而六郡即平,观韩世忠之独扼江、淮,而二寇屡败,高宗亦尝褒奖岳飞,嘉许韩世忠,似非不知韩、岳之忠勇者。迨下诏亲征,出次平江,而金、齐二军,又即远飏,虽未必因战败而去,然亦可借此以作士心,挽国脉,此后能决定庙谟,用贤御寇,安知中原之不可复?讵必鳃鳃然议和为哉?本回所叙,实南宋转捩之机关,宋之所以不即亡者,赖有此尔。一阳初长,剥极而复,奈何高宗之得此已足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