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京、湖制置使赵方,及四川宣抚使安丙,相继沦亡,几不胜宿将凋零的感痛。方守襄、汉殆十年,以战为守,合官民兵为一体,知人善任,有儒将风,所以金人扰边,淮、蜀皆困,独京西一境,安全无恙。嘉定十四年,在任病剧,召扈再兴等至卧室,勉以忠义。是夕,有大星陨襄阳,适与方死时相符。宋廷追封银青光禄大夫,累赠太师,谥忠肃。安丙再起抚蜀,转危为安,复遣夏人书,夹攻金边。夏遣枢密使宁子宁率众围巩州,丙亦命利州统制汪士信等,接应夏人。嗣由攻巩不克,双方退师。既而丙卒,讣闻于朝,追赠少师,立祠淝州,理宗朝赐谥忠定。丙颇有将材,为蜀人所畏服,惟杀害杨巨源、李好义,为世所诟,未免累德。后任为崔与之,拊循将士,开诚布公,蜀人亦安。
金主因侵宋无功,岁币复绝,尚不甘歇手,再命完颜讹可行元帅府事,节制三路军马,复出侵宋,以同签书枢密院事时全为副,由颍寿渡淮登陆。至高桥市,击败宋军,进攻固始县,破庐州将焦思忠援兵。嗣闻宋与蒙古通好,恐南北夹攻,无路可归,讹可乃定议北还,行至淮水,诸军将渡,偏时全矫称密旨,留军淮南,割取宋麦,令每人刈麦三石,作为军需。逗留三日,讹可语全道:“今淮水浅涸,可以速渡,倘或暴涨,将不便渡军,更虑宋师乘我后路,迫险邀击,那时转不能完归了。”全不肯从命,但说无妨。不意是夜即大雨滂沱,淮水骤涨,讹可乃决意渡淮,造桥济军。全亦不能独留,鱼贯而进。蓦闻炮声四响,鼓声随震,宋军从后杀来,全惶急无措,急乘轻舟先济,部卒不及随上,纷纷投水,多半溺死。尚有未投水的,留在岸上,被宋军杀了一阵,统作刀头之鬼。讹可遂归咎时全,禀白金主,金主下诏诛全,自是无南侵意。
蒙古帅木华黎奉成吉思汗命令,受爵大师,晋封国王,经略太行山南,攻取河东诸州郡,又拔太原城。金元帅乌古论德升及行省参政李革等皆自尽。蒙古降将明安领偏师趋紫荆关,降金元帅左监军张柔。柔导蒙古军南下,攻克雄易、保安诸州,乘胜下河北诸郡。金主大封郡公,督令恢复,真定经略使武仙封恒山公,财富兵强,为各郡首,偏遇着蒙古将士,屡战屡败,竟举真定城出降,余郡更不消说得了。瓦解土崩,无可挽救。金主虽诛穆延尽忠,戮术虎高琪,去奸求贤,势已无及。屡次向蒙古求和,木华黎不允,且略山东,攻山西,直薄陕西凤翔府,累得金主珣昼夜不安,酿成心疾。到了宁宗嘉定十六年腊月,竟呜呼哀哉,伏维尚飨了。总计金主珣在位十一年,无岁不被兵,又无岁不弄兵,北不能御蒙古,南不能据宋境,徒落得跋前疐后,坐待衰亡。小子有诗叹道:
蒙儿势盛已堪忧,况复邦危主益柔。
北顾未遑南牧马,多招败辱向谁尤。
金主珣殁,太子守绪立,尊故主为宣宗。越年秋,宋宁宗也竟归天,为了嗣位问题,又酿成一场大变。看官欲知详细,试看下回便知。
金至宣宗之世,正蒙古勃兴,亟图南下之时,为宣宗计,正宜南和宋朝,北拒蒙古,备兵力于一方,或尚可杜彼强寇,固我边防,乃听高琪、王世安之邪言,以为取彼可以益此,亦思前门攘羊,后门进虎,羊未得而虎已先噬室人乎?况宋尚有赵方、安丙诸人,具专阃才,固不弱于完颜诸将也。然则金先败盟,宋乃北伐,直在宋而曲在金,原非开禧时比。惟淮西一带,降盗甚多,得良帅以驭之,容或收指臂相联之效,贾涉非其伦也。涉初任季先而招李全,旋信李全而杀季先,降盗因是离心,狡谋反且益逞,涉一举而蹈二失,其尚能坐镇淮西乎?及加授李全节钺,涉乃归咎于史弥远,夫弥远之谬,固不待言,然试问教猱升木者为谁?而顾欲以一去塞责,责其可塞否耶?语有之:“父欲行劫,子必杀人。”
无惑乎贾似道之再出误国也。
易嗣君济邸蒙冤逐制帅楚城屡乱
却说宁宗本立荣王曮为皇子,改名为询,至嘉定十三年,询竟病逝,谥为景献,后宫仍然无出,免不得仍要另选。先是孝宗孙沂王柄无嗣,立燕王德昭九世孙均为后,赐名贵和,嘉定十四年,立贵和为皇嗣,改赐名为询。惟询已过继宁宗,是沂王一支,又要择人承继。宁宗曾命选太祖十世孙,年过十五,得储养宫中,如高宗择普安王故事。史弥远亦劝宁宗小心立嗣,不妨借沂王置后为名,多选一、二人,以备采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