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至和元年春正月壬申,时京师大疫,令太医进方,内出犀牛角二本,析而观之,其一通天犀。内侍请留供帝服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残百姓哉!』立命碎之。癸巳,都知王守忠为武信留后,他毋得援例。故事,宦官未有真为留后者。守忠疾,复求为节度使,宰相梁适曰:『宦官无除真刺史,况真节度使乎?』既卒,赠太尉、昭德节度使。
二月,枢密副使孙沔数言追册温成于礼不可,力求解职。壬戌,知杭州,三司使田况为枢密副使。
三月,枢密使王贻永数以疾求罢。己巳,罢为景灵宫使,加右仆射兼侍中。判郑州王德用为枢密使。司天监言:日食四月朔。庚辰,德音改元。
夏四月甲午朔,日有食之。是日雷雨至申时,见所食九分之余,丙申,宰相率百官拜表称贺。祥源观火。先是,知制诰胡宿言:『《汉书﹒天文志》曰:「火,礼也。」陛下明德恤祀,虔恭郊庙,宜蒙福应,乃遘灾旱。古者祭天,神无二主,礼专一配,所以奉天地之尊,明不敢渎。乞依去年八月八日诏书及景佑二年礼官所定太祖定配之典,追寝去年八月二十四日今后每次南郊三圣并侑之诏,告谢天地,以顺火性。』不报。戊午,殿中侍御史里行吴中复对于延和殿,上谓曰:『比上封者多言阴阳不和,盖由大乐未定。且乐之不合于古久矣,朕以谓水旱之来系时政得失,非乐所召也。』殿中侍御史吕景初言:『圣人在上,不能无灾,而有救灾之术。今百姓困穷,国用虚竭,利源已尽,惟有减用度尔。用度之广,无知养兵。比年招置太多,未加拣汰。祖宗时,四方割据,中国才百余州,民力未完,耕植未广,然用度充足者,兵少故也。望诏中书、枢密院讲,罢招补而汰冗滥。』
五月己丑,客星出天关之东南数寸,嘉佑元年三月乃没。
六月癸丑,殿中侍御史里行吴中复上殿,弹宰相梁适奸邪。上曰:『近马遵亦有弹疏,且言唐室自天宝而后治乱分,何也?』中复对曰:『明皇初任姚崇、宋璟、张九龄为宰相,遂致太平。乃李林甫用事,纪纲大坏,治乱于此分矣。虽威福在于人主,然后乱要在辅臣。』上曰:『朕每进用大臣,未尝不采天下公议所归,顾知人亦未易尔。』甲寅,出内藏库绸绢五十万、缗钱三十万下河北助籴军储。
秋七月丁卯,知益州程戡为参知政事。戊辰,礼部侍郎、平章事梁适罢,以本官知郑州。己巳。殿中侍御史马遵知宣州,吕景初通判江宁府,里行吴中复通判虔州。梁适之得政也,中官有力焉。及遵等于上前极陈其过,上左右或言:『御史捃拾宰相,自今谁敢当其任者?』适既罢,左右欲并遵等去之。知制诰蔡襄以三人者无罪,缴还词头,改付他舍人,亦莫敢当者,遂用熟状降敕。戊子,吏部郎中欧阳修知同州。先是,修守南京,以母忧去。服除入见,上恻然怜修发白,问:『在外数年,今年几何?』恩意甚至。命判吏部流内铨。小人恐修复用,乃阴求所以中修,修在铨曹未浃日也。
八月甲午,知制诰贾黯权判吏部流内铨。承平日久,百官职业皆有常宪,度乐于因循,而铨衡徒文书备具而已。黯始欲以风义拯救其弊。益州推官桑泽在蜀三年,不知其父死,后代还,举者甚多。应格当迁,方投牒自陈,人皆知其尝丧父,莫肯为作文书。泽知不可,乃去发丧制服,以不得家问为解。泽既除丧,求磨勘。黯以谓:『泽三年不与其父通问,亦有人子之爱于其亲乎?使泽虽非匿丧,犹为不孝也。』言之于朝,泽坐废归田里,不齿终身。晋州推官李亢故尝入钱得官,已而有私罪,默自引去,匿所得官,以白衣应举及第。积十年当磨勘,乃自首言其初事。黯以为此律所谓罔冒也,奏罢之,夺其劳考。丙申,知谏院范镇言:『陛下每遇水旱之灾,必露立仰天,痛自刻责,尽精竭意,无所不至。盖百吏不称职,使陛下忧勤于上而人民苦愁于下也。夫以国家用调责之三司,三司责之转运使,转运使责之州,州责之县,县责之民。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自用不给,则嗟怨之气干戾天地,此水旱之所以作也。愿诏中书、枢密大臣考究祖宗朝建隆、天圣中官吏与所畜兵及天下赋入之数而斟酌裁节之,庶国用有常而民力有余,陛下虽高拱无所事,而天地之和应矣。惟留神采择。』丙午,参知政事刘沆依前官平章事。初,欧阳修罢判流内铨,知谏院范镇请复修等职任,而宰臣刘沆亦请留修。戊申,命修修《唐书》。戊午,知制诰贾黯言:『陛下日御迩英阁,召侍臣讲读经史,其咨访之际,动关政体,而史臣不得预闻,臣切惜之。欲乞令修起居注官入侍阁中,事有可书,随即记录。』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