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崇政殿说书吕升卿权发遣江南西路转运副使。上既决意罢惠卿政事,故先出升卿。先是,御史蔡承禧奏:『臣累言参知政事吕惠卿奸邪不法。』是日手诏:『参知政事吕惠卿不能以公灭私,为国司直,可守本官知陈州。』庚子,权三司使章惇知湖州。先是,御史中丞邓绾言:『惠卿执政逾年,所立朋党不一。然与惠卿同恶相济,无如章惇。今惠卿虽已斥逐,而尚留惇在朝廷,亦犹病四体而止治其一边,粪除一堂而尚存秽之半也。』于是罢惇三司使,以本官出守。丁未,彗不见。自始出至没凡十二日。丁巳,富弼言:『臣近日忽闻别降手诏,许中外臣寮直言朝政之阙失。洛城士庶欢呼鼓舞,喧于道路。推是而往,则天下之人无不慰悦矣。去年久旱,陛下曾降手诏,许臣寮上封论事。人方喜悦,日俟朝廷施设,而不知何人上累圣德,遽成反汗,于是天下大失所望。臣愿陛下尽取群奏,不遗疏贱,万机之暇,一一亲阅,择其众说所合者断在不惑,力赐施行,则人心悦服,天道助顺。天人相应,立致太平,岂复有灾眚出见而上骇圣虑哉?』张方平言:『新法行已六年,事之利害,非一二可悉。人为天地心,天地之变,人心实为之,故和气不应,灾异荐作,顾其事必有未协于民者矣。法既未协,事须必改。若又惮改,人将不堪,此臣所以为陛下痛心疾首,一夕而九兴也。』
十一月癸未,右谏议大夫宋敏求为知制诰,陈襄为枢密直学士。先是,知制诰邓润甫言:『近者群臣专尚告讦,此非国家之义。宜登用敦厚之人,以变风俗。』上嘉纳之。居数日,敏求及襄有是命。丙戌,先是,王安石以疾居家,上遣中使劳问,又命辅臣即其家议事。
时有不附新法者,安石欲深罪之,上不可,安石争之曰:『不然法不行。』上曰:『闻民间亦颇苦新法。』安石曰:『祁寒署雨,民犹怨咨,此岂足恤也?』上曰:『岂若祁寒暑雨之怨亦无耶?』安石不悦,退而属疾。上遣使慰勉之,乃出。其党为安石谋曰:『今不取门下士,上素所不喜者暴而用之,则权轻,将有窥人间隙者矣。』安石从之。上亦喜安石之出,凡所进拟皆听,安石由是权益重。
十二月辛亥,王安石上再撰《诗,关雎》义解。诏并前改定诸诗序解付国子监镂板施行。
癸丑,诏:『安南世受王爵,而乃攻犯城邑,杀伤吏民,干国之纪,刑兹无赦。已差赵卨充安南道行营马步军都总管,须时兴师,水陆兼进。天示助顺,既兆布新之样;人知侮亡,咸怀敌忾之气。』时交趾所破城邑,即为露布揭之衢路,言中国作青苗、助役之法穷困生民,今出兵欲相拯济。安石怒,故自草此诏。
丙辰熙宁九年春正月己卯,是日,交贼陷邕州。苏缄曰:『吾义不死贼手。』乃还州廨,阖门,命其家三十六人皆先死,藏之于坎。纵火自焚。缄愤沈起、刘彝致寇,彝又坐视城覆不救,乃列起、彝罪榜于市,冀达朝廷。邕人为缄立祠,岁时祷之。
二月丁亥朔,判太原府郭逵为安南道行营马步军都总管、招讨使兼荆湖广南路宣抚使,改赵卨为副使。始吴充与安石争伐交趾利害,安石言:『必可龋』充谓得之无益。上竟用安石言。广南西路经略司以苏缄死事闻,诏赠缄奉国军节度使,谥忠勇,以其子前桂州司户参军子元为西头供奉官、阁门祗候,赐对便殿。上曰:『昔唐张巡以许远守睢阳,蔽扞江淮。
较之卿父,未为远过也。』
三月甲戌,御集英殿,赐进士王铎以下并明经、诸科及第、出身、同学究出身总五百九十六人。铎,邵武人也。戊寅,赐新及第进士等钱五百千、诸科钱二百千,造小录等。
夏四月,上与辅臣论营阵法,以谓『为将者少知将兵之理,且如八军、六军皆大将居中。
大将譬夫心也,诸军则四体也。运其心智,以身使臂,使指攻其左则右救,攻其右则左救,前后亦然,则兵何由败也?』
五月丙寅,诏复分两浙为二路。明年五月,复有诏合为一路,盖以财赋不可分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