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二月庚申,礼部尚书刘大中言:『浙东之民有不举子者。臣尝承乏外郡,每见百姓诉丁盐、绸绢最为疾苦,盖为其子成丁,则出绸绢,终其身不可免。愚民宁杀子,不欲输绸绢。又资财嫁遣,力所不及,故生女者例不举,诚由赋役烦重,人不聊生所致也。』赵鼎进呈,上曰:『可严行禁止。朝廷法令备具,往往不能奉行,如销金铺翠,立法甚严,禁中有犯,罚俸三月,无一人敢犯者。而闻士民之家尚有铺翠一事,非特长奢侈之风,而残害物命,不知其数。且行下广南、福建,禁采捕者。』鼎退而批旨,以大中所言送吏部措置。癸亥,礼部侍郎常同奏奉诏举可为监司、郡守之人。辅臣进呈,上曰:『朕已令书于屏。今后监司、郡守有阙,有已差人不足任,皆当用所荐人填阙。虽不满一人所欲,而千里之民休戚所系,当权轻重而处之。』庚午,枢密院进呈:先得旨,令京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移司镇江府,留兵以守楚州。世忠上奏,极论敌情叵测,其将以计缓我师,乞独留此军遮蔽江淮,誓与敌人决于一战。上赐札曰:『朕得所奏,益见忠诚,虽古名将,亦何以过?古人有言:阃外之事,将军制之。今既营屯安便,控制得宜,卿当施置自便,勿复拘执。至于军饷等事,已令三省施行。』
乙亥,上谓宰执曰:『闻三省文书极繁,卿等省阅,日不暇给,皆由六部官不任责,事事申明故也。岂有为尚书不能任一部之事?朕若擢为执政,便可裁天下之务。』赵鼎曰:『承平时,朝廷尊严,上下有分。昨一小使臣马前喧呼,臣恐其诉冤,乃求差遣尔,政由臣等不才,致朝廷之势陵夷。』上曰:『此须与行遣。天下事,赏罚而已。若有罪不罚,渐成姑息之风,诚为不便。』乃命六部措置,条具申省。金人徙刘豫于上京,后封曹王。乙亥,户部尚书章谊入对,上谕曰:『天下苗禾须与措置,其不熟处除检于外,止令输钱,仍运钱于丰熟之地籴米,如此则公私两利矣。』癸未,有司奉九庙神主还浙西。徽猷阁待制王伦、右朝请郎高公绘还自金国。初,刘豫废,左副元帅昌乃送伦等归曰:『好报江南,既道途无恢,和议自此平达。』伦言金人许还梓宫及皇太后,又许还河南诸州。上大喜,赐予特异。初,知泗州刘纲乞调滁州千夫修城,有旨从之。言者以为非是。甲申,上谓宰执曰:『百姓诚不可劳,但边城利害至重,天下之事,亦权轻重,而朕爱民力,一毫不敢动,惟此役不得已也。』赵鼎曰:『昨得旨,已令优给钱米矣。』以王伦为徽猷阁直学士,充奉迎梓宫使;高公绘为右朝奉大夫,充副使。
校勘记
[1]侍讲《要录》卷一○八作『侍读』。
[2]侍讲《要录》卷一○八作『侍读』。
[3]任原作『各』,据《要录》卷一○八改。
[4]兵器原作『共器』,据《要录》卷一○九改。
[5]未觉原作『禾觉』,据《要录》卷一一二改。
[6]周秘原作『周禧』,据《要录》卷一一五、《会要Э礼》五九之一七改。
[7]丙申原作『甲申』,据《要录》卷一一七改。
二十中
宋高宗十一
戊午绍兴八年春正月戊子朔,上在建康。癸巳,言者请今后从官作守,不许冲见任人。赵鼎曰:『祖宗以来如此。』上曰:『若遇从官无异庶官,宰执无异从官,则非朝廷之体。』丙申,御史中丞常同言:『自大臣用事以来,沮抑言路,喜怒好恶,一出私意,台谏章疏,多不报行,或加节贴,文理不通,殆非所以明是非、公赏罚、肃纪纲、广言路也。道揆法守,不宜分彼此之嫌;进贤黜奸,当共守至公之道。言章若实,使天下知朝廷议罪之当;若其不实,亦使被罪者异时得以自明。欲望特降处分,随事札下报行,以称陛下无偏无党之意。』从之。戊戌,参知政事张守知婺州。初,上将还临安,而守谓建康自六朝为帝王都,江流险阔,气象雄伟,且据会要以经理中原,依险阻以扞御强敌,可为别都,以图恢复。每对,必为上言之。及将下诏东归,守与赵鼎议于都省不合,又谋诸朝。上顾守曰:『何如?』守曰:『昨日都省已与赵鼎言之,陛下至建康席未及缓,今又巡幸,百司、六军有勤动之苦,民力邦用有烦费之忧。愿少安于此,以系中原民心。』鼎不可,守引疾求去,故有是命。乙巳,赵鼎言:『士大夫多谓中原有可复之势。宜便进兵。乞召诸大将问计。』上曰:『不须恤此。今日梓宫、太后、渊圣皇帝皆未还,不和则无可还之理。』丙午,左正言辛次膺提点荆湖南路刑狱公事。次膺尝论王仲薿不当复官。二人,枢密使秦桧妻党也。桧力营救,次膺乃并劾之曰:『是将有蔽朝之渐。』时桧议复遣王伦使北请和,次膺力言国耻未雪,义难请好,面陈及上疏者六七,不从,乃以母疾求去,故有是命。丁未,召新知眉州邵溥赴行在。上谓赵鼎曰:『朕于知名士大夫皆欲识之,独未识溥。』宰执大阅张俊军马于城西。翌日,赵鼎奏:『器甲精明,照耀广川。军马之盛,至于如此,皆陛下留意所致。』上曰:『前日俊来奏事,具言近来军中制造兵器已无遗功,朕因谕之:国家之力,亦尽于此矣,但欠一事尔。俊曰:不知欠何事?朕曰:所欠力战而已。俊悚息对曰:他日若遇敌,臣当尽死以报国家。』戊申,尚书兵部侍郎胡世将为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