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主人执以诣县掠治,僧自诬云:『与子妇奸,诱与俱亡,因杀之投井中。暮夜失足,亦坠井。』狱成,独敏中以赃不获疑之,引僧诘问数四,僧乃以实对。敏中因密使吏访其贼。吏食于村店,店妪问之曰:『僧某者其狱如何?』吏绐之曰:『昨日已笞死于市矣』】妪叹之曰:『彼妇人者,乃此村少年某甲所杀也。』吏曰:『其人安在?』妇指示其舍。吏掩捕,获之。案问,具服,并得其赃。一府咸以为神。初,知宜州刘承规御下严酷。六月乙卯,军校陈进因众怨鼓噪,杀承规,乃推判官卢成均僭号南平王。甲戌,诏曹利用、张煦、张从古、张继能、薛颜等合势攻讨,贼中能束身自归者并放罪。黎龙廷自称权安南静海军留后,遣其弟明相来贡。辛巳,授龙廷静海节度使、交趾郡王,赐名至忠,又追封黎桓为南越王。复置诸路提点刑狱官,仍以使臣副之。
八月,置群牧制置使,命尧叟兼之。赐孔子四十六世孙圣佑同学究出身。圣佑,延世子,宜孙也。置龙图阁学士,以杜镐充职。
九月,诸路皆言大稔,淮蔡间皆言麦斗十钱,粳米斛钱二百。贼围象州久不克,曹利用等以大军趋救之,陈进独率众来拒,直犯前军,前军持掉刀巨斧破其标牌。内侍史崇贵登山大呼曰:『贼走矣,急杀之!』贼心动,众遂溃。卢成均始挈族来降,遂斩进并其党。
十一月,殿中侍御史赵湘请封禅,上拱揖不答。王旦等曰:『封禅之礼旷废已久,若非圣朝承平,岂能振举?』初,王钦若既以城下之盟毁寇准,上自是常怏怏。他日,问钦若曰:『今将奈何?』钦若度上厌兵,即缪曰:『陛下以兵取幽蓟,乃可刷此耻也。』上曰:『盍思其次?』钦若曰:『当为大功业,镇服四海,夸示戎狄也。』上曰:『何谓大功业?』钦若曰:『封禅是矣。然封禅当得天瑞,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陛下言河图、洛书果有此乎?圣人以神道设教耳。』上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若曰:『臣请以圣意谕旦。』旦僶俛而从。上他日晚幸秘阁,惟杜镐方直宿。上问曰:『所谓河图、洛书,果何事耶?』镐不测上旨,漫应曰:『此圣人以神道设教耳。』上由此意决,遂召王旦饮于内殿,欢甚,赐以尊酒。既归发视,乃珠子也。旦自是不复持异,天书、封禅等事始作。
《龟签》曰:谬哉神道设教之言,何其敢于自欺如是耶?若呼万岁者三,若有景光者十二,武帝之惑于文成、五利,青史载之,至今为天下笑。且天无言,安得有书?今之诈又甚于文成、五利矣。吾谁欺?欺天乎?自是丁谓则以大计有余而投之,惟演别以献祥符颂而顺之,朋邪翼设,相率为欺,圣明天子,鲜有不为之惑。然而『天瑞安可必得』之言,王旦『得无不可』之论,圣心明知其非。双鹤飞舞之奏,帝曰:『文则文矣,恐不为实。』遽令易奏,是帝之心盖已烛破其奸而不可以惑之也。卒至奸人得以售欺,而王曰诸贤亦且俯首顺从而无异议者,或者以边事方定,人心未宁,将假是以镇抚之耳。而况岱山之封出于兖州父老之请,天子尝止之曰:『人事不可轻议。』汾阴之祠迫于河中父老之进说,天子亦以地远人劳为戒。则是行也,亦非天子之本心。当是时,周起有谏,知节有谏,孙奭又数数有谏,下至草泽之士,亦以『持盈守成,其道尤难』为戒,莫不优容而嘉纳之,奉天有述矣。以庇民而并名祥瑞,有论矣。与勤政而偕作,真诚感格,瑞以类至图复包羲,策授黄帝,自昔亦皆有之,恐亦不得尽以为伪也。
辛巳,雨雪。上谓王旦等曰:『今瑞雪盈尺,来岁禾苗应有望也。』赐近臣宴。上作《瑞雪》诗,令三馆即席和进。
十二月。上初嗣位,即诏诸路勿以祥瑞来贡。礼部言:『福应之至,以显盛猷,虽睿德谦冲,务于自损,若史臣不记,来世何观?请止报省关史馆。』奏可。先是,上问辅臣以天下贡举人数。王旦曰:『万三千有余。约常例,奏名十一而已。』上曰:『若此,则当黜者不啻万人矣。典领之臣,必须审择。晁迥兢畏,当以委之。』旦曰:『滕元晏于士大夫间少交游。』上曰:『今当以朱巽代周起知举,令起与元晏同掌封印事。』于是命晁迥、朱巽、王曾、陈彭年同知贡举,命周起、滕元晏封印举人卷首。凡礼部封印卷首及点检程试、别命官,皆始此。
校勘记
[1]丁可名《长编》卷四十三作『刘可名』。
[2]十一月原作『十二月』,误,据《长编》卷四十七、《宋史﹒真宗纪一》改。
[3]『先是』以下,《长编》卷五十五在本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