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滑州言河塞,诏奖之。是役用兵夫九万人,上亲是文刻碑,以纪其成功。
三月,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向敏中卒。敏中端厚恺悌,多智,善处烦剧,识大体密,静远权门无私谒。诸子不令厘务。虽当大事,若己不预焉。谨于采拔,不妄推荐,时以重德目之。
夏四月,命工部侍郎杨亿为翰林学士。亿自汝州代还,久之不迁。或问王旦曰:『杨大年何不且与旧职?』旦曰:『大年顷以轻去,上左右人言可畏,赖上终始保全之。今此职欲出自清衷,以全君臣之契也。』逾六年,乃复入禁署。
六月,以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寇准为太子太傅、莱国公。先是,准为枢密使,曹利用副之。准素轻利用,议事有不合者,准辄曰:『君武夫耳,岂解此国家大体邪?』利用、丁谓遂合谋欲排准。翰林学士钱惟演见谓权盛,附离之。时上不豫,政事多中宫所决。谓等交通诡秘,其党日固。刘氏宗人横于蜀,上以皇后故欲舍其罪,准必请行法。重失皇后意,谓等因媒孽之。准尝独请,问曰:『皇太子人望所属,愿陛下传以神器。丁谓佞人也,不可以辅少主。』上然之。准乃属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亿夜屏左右为之辞,至自起剪烛跋,中外无知者。既而准被酒漏所谋,谓等益惧,力谮准,请罢政事。上不记与准初有成言,诺其请。
秋七月丁巳,太白昼见。甲子,大雨,流潦泛溢公私庐舍大半,有压死者。丙寅,以李迪为吏部侍郎,冯拯为枢密使、吏部尚书、同平章事。上欲加拯吏部尚书、参知政事,召学士杨亿使草制。亿曰:『此舍人职也。若除枢密使、同平章事,则制书乃学士所当草也。』上曰:『即以此命拯。』拯既受命,枢密领使者凡三人,前此未有。上徐觉其误,遂召钱惟演。惟演入,对曰:『冯拯故参知政事,今拜枢密使,当矣。但中书不应止用李迪一人,盍迁曹利用或丁谓过中书?」庚午,以丁谓平章事,曹利用加同平章事。上既从惟演之言擢丁谓首相、曹利用同平章事,然所以待寇准者犹如故。谓等惧,谋益深,杨崇勋等遂告变,周怀政伏诛,准乃远贬。上始得疾浸剧,尝卧枕怀政股与谋,欲命太子监国。怀政出,告寇准,准遂请间建议。已而事泄,准罢相,丁谓等因疏斥怀政,怀政谋杀谓等,复相准,奉帝为太上皇,传位太子而废皇后。召杨崇勋等议其事。崇勋诣谓第告变,谓过曹利用计之。及明。利用人奏。诏曹玮与崇勋鞫讯,具引伏。斩之。谓等并发朱能所献天书妖妄事。亟遣卢守明、邓文庆驰驿诣永兴军捕能。怀政既诛,有欲并责太子者,上意惑之。李迪从容奏曰:『陛下有几子?乃为此计!』上大寤,由是东宫得不动摇。丁丑,寇准降授太常卿、知相州。朝士与准亲厚者,丁谓必斥之。杨亿尤善准,而请太子监国奏又亿所草也。及准败,丁谓召亿至中书,亿惧,面无人色。谓素重亿,徐曰:『谓当改官,烦公为一好词耳。』亿乃稍安。
八月,徙知相州、太常卿寇准知安州。于是谓等不欲准居内郡。白上,欲远徙之。上命与小州。谓退而署纸尾曰:『奉圣旨除远小处知州。』迪曰:『向者圣旨无远字。』二人忿争。盖自此始。朱能自度不免。杀卢守明,挈家叛逸。既而众溃势穷,蹙人桑林,自缢死。乙酉,以枢密副使任中正、礼部侍郎王曾并参知政事,翰林学士钱惟演为枢密副使。壬寅,知安州寇准坐朱能,再贬道州司马。准过零陵,溪洞蛮夷乘间抄掠,其酋长闻而责之曰:『奈何夺贤宰相行李邪!』趣遣人还所掠。其在道州,晨具朝服如常时。起楼,置经史、道释书,暇则诵读。宾至,笑语若初,无廊庙之贵者。自准罢相,继以三绌,皆非上本意。岁余,上忽问左右曰:『吾目中久不见寇准,何也?』左右亦莫敢对。上崩,乃贬雷州。
吕中曰:至是,李文靖之言验矣。当君子用事之时,则常有不尽绝小人之心;至小人得志之时,则其去君子必尽其力而后止,此准之所以重得贬也。然准虽可贬,而准之心则不为之少贬。
刘煜为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初,河决滑州,大兴力役。道殍相望。煜请策免宰相,以答天变。时寇准、丁谓实在中书。及王曙坐准贬官,在朝无敢往见者,煜敬曰:『友朋之义,独不行于今日欤?』往饯之,经夕而还,谓亦不罪也。
九月,以知制诰吕夷简为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夷简治开封,严办有声,上识其姓名于屏风,意将大用之也。
冬十月,以太子太保王钦若为资政殿大学士,仍令日赴资善堂,侍皇太子讲读。
十一月,自寇准贬斥,丁谓浸擅权,至除吏不以闻。李迪语同列曰:『迪起布衣十余年,位宰相,有以报国,死且不恨,安能附权臣为自安计乎!』丙寅晨朝待漏,谓又欲以林特为枢密副使,迪因诟谓,引手板欲击谓,谓走得免,遂入对于长春殿。迪因斥谓奸邪弄权,『臣愿与同下宪司置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