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戊申,三司请市籴刍粟。上因问辅臣诸坊监牧马几何,王曾对曰:『当今比五代马多数倍,计刍秣费,岁不下数百万。盖措置利害失其要。若以陕西蕃部人中马立定数,余听民间市易,二三年间,必大蕃息。此与畜之外厩无异也。』上然之。辛未,废襄、唐二州营田务,以田赋民,每顷输税五分。壬申,命翰林学士夏竦、蔡齐、知制诰程琳等重删定编敕。帝问辅臣曰:『或谓先朝诏令不可轻改,信然乎?』王曾曰:『此憸人惑上之言也。咸平中删太宗朝诏,令十存一二,盖去其烦密之文以便于民,何为不可?今有司但详其本末,又须臣等审究利害,一一奏禀,然后施行也。』上然之。冬十月辛巳,出内藏库缗钱二十万下京西路籴军储。十二月,诏京城物价翔贵,其令三司出廪米散置籴场数十,第取半价。民争赴之。凡出米六十万斛。三司下畿县买素食物料,提点公事张嵩以畿内灾歉,乞收采于市。上问辅臣曰:『此何所用?』王曾等对曰:『御庖所须也。』上曰:『岂可以口腹扰民?其悉罢之。』
丁卯天圣五年春正月壬寅朔,上率百官上皇太后寿于会庆殿。癸丑,命枢密直学士、礼部侍郎刘筠权知贡举。己未,诏:『礼部贡院比进士以诗赋定去留,学者或病声律而未得骋其才,其以策论兼考之。诸科毋得离掇经注,以为问目。』庚申,降枢密副使晏殊知宜州。先是,太后召张耆为枢密使,殊言耆无勋劳,天下有私徇非才之议。太后不悦,于是从幸玉清昭应宫,从者持笏后至,殊怒,撞以笏,折其齿。监察御史曹修古、王沿等劾奏,殊坐是免,寻改知应天府。殊至应天府,乃大兴学。范仲淹方居母丧,殊延以教诸生。自五代以来,天下学废,兴自殊始。
《大事记》曰:干父之直易,干母之直难。以太后亲政之时,而晏殊、仲淹、修古之徒敢于忤旨,则直言之风虽奋发于庆历之时,而实胚胎于天圣之初矣。
二月,知宁州杨及上所修《五代史》。上谓辅臣曰:『五代乱离,事不足法。』王曾曰:『虽然,安危之迹,亦可为鉴也。』
三月,赐进士王尧臣等一百九十七人及第,八十一人同出身,七十一人同学究出身,二十八人试衔。丙寅,赐诸科及第并出身者六百九十八人。
夏四月,试特奏名进士、诸科同出身凡三百四十二人。辛卯,赐新及第人闻喜宴于琼林苑,遣中使赐御诗及《中庸》第一轴。上先命中书录《中庸》篇,令张知白进读,至修身治人之道,必使反复陈之。壬辰,寿宁观火。
六月,宰臣张知白言:『按《五行志》,宫室盛则有火灾。请自今罢不急营造,以答天戒。』上纳其言。
秋七月,王曾等言:『夏秋大旱,毒气中人,此《洪范》所谓「僭常阳若」也。皆臣等辅政无状,以致厥咎。』上曰:『朕亦夙夜循省,其变岂徒然哉?当与卿等共修政事,以答天戒尔。』
八月。先是,司天监主簿苗舜臣等尝言土宿留参,太白昼见。诏日官同考定。日官奏:『土宿留参,顺不相犯。太白昼见,日未过午。』舜臣等坐妄言灾变被罚。监察御史曹修古言:『日官所定,希旨悦上,不足为信。今罚舜臣等其事甚小,然恐自此人人畏避,佞媚取容,以灾为福,天变不告,取损至大。』禁中以翡翠羽为服玩,诏市于南越。修古以为重伤物命,且真宗尝戒采狨毛,故事未远,宜罢之。时方崇建塔庙,议营金阁,费不可胜计。修古极陈其不可。壬申,修古出知歙州。
九月,陕西转运使言同、华等州旱,虸蚄虫食苗。秘阁校理谢绛上疏曰:『去年京师大水,今年苦旱,此皆大异也。宜下罪己之诏,修顺时之令,宣群言以无壅,斥近幸以损阴。而圣心优柔,重在改作,号令所发,未闻有以当天心者。夫风雨寒暑之于天时,为大信也。近日制命有信宿辄改、适行遽止,而欲风雨以信,其可得乎?』己未,知制诰程琳为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宰相张知白最善琳,当除命,喜曰:『不辱吾笔矣!』琳上疏请罢诸土木营造,蠲被火郡县逋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