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班师到本邦,忠奸叙会不相当。
图谋不遂心中慰,恨杀胸中暗毒肠。
当下狄元帅酒吃至半酣之际,就将误走国度,错杀番将被擒,勉强成亲,一月逃走,直至西辽兵困白鹤关,请得八宝公主到来大破重围,一一说知。范爷说道:“如此说来,幸而公主前来救解,不然兵团白鹤关,焉有还朝之日!”杨将军说:“此乃我主洪福齐天,所以得公主提兵救了众将兵,此保国英雄也。”元帅说:“若非公主前来,下官一定战死沙场,捐躯报国,岂肯贪生畏死,负却圣上洪恩。今朝岂望圣上胜奖?若蒙赦却重罪,放出天牢母亲,就回返家乡,淡泊自处,母子觉得安乐逍遥。不为官也罢,免得吃惊受苦,母子不安。”孙兵部接言说:“元帅,你立此重大功劳,莫说消了前罪,一定当今还要加官倍宠,封赠母子团圆,旌赐夫妻完聚。真是满朝文武谁能及得,宇宙名着千秋不灭!倘下官有甚参差,全仗大人周全些!”元帅说:“孙大人,你赤胆忠肝匡扶社稷,有何差处?纵有差迟,有国丈大人庇盖,下官在这边些奸臣术中,岂敢动作?”
当下范仲淹、杨青四眼相看,想狄青今番不比前时了,侃侃言谈。又看孙秀一张铁面孔青着,想元帅冲撞之言,奸臣岂不怀恨在心?罢了,且做个好人作收科便了,说:“两位大人多是王家国戚,均为一殿之臣,总尽心为国,竭力乾坤,便是主上洪福。莫说同朝一殿之臣,就是庶民家邻里也有相济的。相济扶危,君子之道;见死不救,枉作世人。”此时元帅不答,孙秀也变色不言。停一会,孙秀又说:“狄大人,公主既到西辽,因何不带进中原,一同见驾?听他独自归本国,这是差了。”元帅说:“孙大人,他是外邦之女,不奉圣上旨诏,带进中原,此非礼也。”孙秀说道:“他功劳浩大,况是元帅夫人,就是同进中原,来见圣驾,有何妨事!”元帅笑道:“孙大人,你却知其一,不知其二,下官紧蹈坚牢地,须防足下浮。圣上虽然不罪,下官还防国丈不肯宽饶,所以打发他回归单单去了,免得飞蛾扑火,自烧其身。”孙秀说:“好好言谈,大人因何说到国丈来?下官正是不解,乞道其详!”元帅说:“下官也不解。不知国丈为了什么原故,牵着于我?平日无仇,往日无怨,却与下官做尽对头。仰赖上苍庇佑,深沾天恩,倘得宽饶前罪,必要辞驾,望乞求归乡,养了性命,又得心安,有何不妙!”孙秀闻了,冷笑说:“大人,国丈何曾与你做对头?休得枉屈了。”范爷接言道:“庞太师乃当今国丈,元帅不去趋奉,他自然怪看于你。”杨将军说:“元帅,只要你一心正直无私,总听凭皇天作主。纵然国丈深怪于你,做个对头,且由他罢!孙大人,你道这句话,差也不差?”孙秀此时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气得满脸通红。范仲淹想道:“这奸臣说不过了。若再讲时,仇恨愈讲愈深。”便开言笑道:“吃酒不谈仇怨事。众位大人,且请酒。”当晚,平西六将,大小三军,各各畅怀吃酒,连飞龙女也在其内。是夜不表。
且说狄元帅一平西辽,应该拜本报捷。只因又怕三关阻隔,所以不曾有本进京。如今到了三关,即备下本章一道,打发孟定国还朝报捷去。是夜在关中歇宿一霄。次日孙兵部说道:“大人,既然珍珠旗是西辽镇国之宝,但不知款式如何?怎样宝贝?何不拿出众人一观,看看此宝?”狄元帅一想,若不拿出观看,道本帅有甚作弊。便命左右取出此旗,元帅揭去封皮,打开包裳,众人一看,但见宝旗不甚大的,周围结方二尺余,中央结绒丹凤,四角五彩云霞,正面八八六十四颗珍珠,每四角一颗顶大宝珠,中央也是一颗,四围乌云滚边,看来款式模样,大小也是一样。只有五颗大珠,不是真宝,反面淡红血点,处处破漏。众人那里识得此宝,辨得出真假?少不得赞扬几句。看毕,仍收归箱囊中,贴回封皮。孙秀说声:“大人,此旗真乃西辽镇国之宝,被你取了他的,只怕西辽王深怪于你。”狄元帅说道:“这也是国文的美情,保举下官奉旨,不得不然耳。”
是日,用过夜膳,元帅传令众将众兵,拔寨起程。三人说:“狄大人,再请少留,且把军马安息一二天何妨?”元帅说:“王命在身,不得久留关外。”早有四虎与焦五将,依;日摆开队伍,伺候元帅起马。此时元帅盔甲上马,气宇昂昂,辞别孙、范、杨三人。只听得号炮三声,三军旗幡招展,队伍分明,两军扛抬四箱珠宝──内有一箱是珍珠旗,大兵出关而去。有范爷、杨将军满心喜悦道:“难得当今圣上洪福,所以出此五虎英雄,护佑大宋江山如泰山安稳。”二人欣然面色,孙秀闷闷不乐,也不敢做声,只得一同回进关中。不表。
再说庞国丈前时接到孙秀来书,说狄青兵危白鹤关,心中大喜,暗说:“这狗才,平常靠了姑娘的势力,不把老夫看在眼内,争夺功劳,与吾作对。老夫要摆布由你,有何为难?只须用些许小技。如今兵困边关,没有救兵解围,眼看不得回朝。非惟不得回朝,尸骸也要丢下沙场地。任你有通天本事,盖世英雄,立尽多少功劳,不免做无头之鬼。倘狄青一死,刘、张、石、李、焦、孟一班小狗头,休想活命。一同丧在西辽,才显我国丈手段高强。”此后,有两月余,有家将启上:“大师爷,今有三关孙老爷打发孙吉到来求见。”国文说:“着他进来!”庞洪想道:“不知贤婿什么事情,打发孙吉到来?是了,莫非狄青身丧西辽,先来报信与老夫知道!”不觉孙吉到来,叩过头。太师说:“道途幸苦,不必行礼!你家老爷近日好么?”孙吉说:“我家老爷近日甚安,今有书来与太师爷观看。”庞洪接过说:“你且往外厢用酒罢!”孙吉叩谢去了。国丈将书拆开,低头一看,不觉呆了,一会说:“不好了。原来狄青又被单单国救兵大破重围,反被他征伐西辽。可笑番王真没用。竟将番国之宝献出,畏惧了一班小狗头。前日贤婿有本进京,说狄青投了西辽,圣上藏了批本不发。今这小畜生又班师回朝,贤婿理亏,写书到来,托老夫于中补盖,叫我如何遮盖得来?巳待狄青到来,然后见景生情便了。”从此庞洪烦闷不过,又难以再计算。
单表狄元帅差孟定国先进京奏捷。是日到京,将本投递相府。庞洪一接本,大惊说:“孟定国乃天波府内人,这本章谅情搁捺不得。待明朝奏闻圣上,再作道理。”
再说孟定国投本后,转来到无佞府,禀明畲太君说平西得胜回朝。太君大悦,一班寡妇欣然,说:“难得小将狄青英雄,不中庞洪奸贼计,今又得胜还朝。庞贼,枉你用尽千般奸计,自有皇天庇信这英雄。”畲太君又吩咐孟定国:“在此府中安歇几天,等待元帅罢。路上辛劳,往外用些酒饭。”孟将军称谢,又往南清宫通报喜信。狄太后、潞花王母子好不开怀。随后又到天牢禀知太太。报知九王人侯、崔爷等,各忠贤俱已得知。多道:“此番足气煞庞贼了。前者孙秀这狗党,有本奏上投降西辽,幸得主上英明,留下此本不发。如今一班小将奏凯回朝。看圣上把孙秀怎样主张!”有静山王呼延赞笑道:“孙秀奸贼是御连襟,有这老奸贼遮庇,只上一个假本,圣上必不究的。还恐庞奸贼有别的算计狄青。”九王人侯说:“呼延兄,狄青今有莫大之功,料想如今害不成了。”正是:
忠良小将人人爱,嫉妒奸臣个个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