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见异人者何人?乃是阳翟大贾,姓吕,名不韦,贾于邯郸。其人天资颖悟,识见精明。幼年曾从鬼谷子,授以相法,善能相人。见了异人,便连声赞道:“奇货可居也!”当时异人同公孙乾归宅。
却说不韦见了异人,回到私家,见父问曰:“耕田之利几倍?”父曰:“十倍。”“珠王之赢几倍?”父曰:“百倍。”“立主定国之赢几倍?”父曰:“则无数矣。”不韦曰:“商贾劳心,耕田劳力,其利有算。今秦皇孙异人相貌丰雅,此人后必大贵。见今拘质于此,不得还国,愿以千金赂赵侍臣,讨救还国,以图富贵。此无穷之
利也。”父曰:“此事为之不易。如成,则可以为王侯;如下成,破家之道也!汝宜斟酌为之。”不韦曰:“儿之相法,百发百中。料异人后来必贵,儿命亦当发达。此举甚利,父不必忧矣。”于是不韦遍访公孙乾亲识。城东有一人姓季,名默,与乾姻好,素通关节。不韦备礼往见,以贩贾于此,无所倚托,欲以玉帛之礼,求见公孙一面,以为光宠,再无他图也。默遂允诺。次日见乾,备道不韦行藏,旧与默交厚,欲转托一见,以光蓬荜;不敢骤见,借某以为先容,不知肯容纳否?公孙乾依允。当日默引不韦投见。不韦备黄金十锭,白壁一双进献,乾喜纳,遂留饮竟日,相与接谈。不韦语言便利,应答如流,乾以为相见之晚也。自此,不韦与乾往未情洽,不韦每有好食,或时物,便以送乾。乾以此坦然不疑,遂为契友。
一日值端阳节,公孙乾后园设酒,邀请不韦、季默叙饮,遂请异人出,与不韦相见。不韦佯问:“此何人也?”乾曰:“此秦皇孙异人也,等闲不与他人接见,公乃契交,请出同坐。”不韦再三谦让曰:“皇孙乃秦贵人也,岂敢连席?”乾曰:“俱是一样,不必过谦。”不韦遂与异人连席,乾与默对坐。饮至半酣,情甚欢洽。彼此俱无嫌疑。其日甚乐。至晚,不韦辞归。次日不韦具彩币求见异人,兼以谢酒为由,来到公孙乾宅内。正值公孙乾进朝未出,不韦就与异人相见,献以彩币。异人曰:“我秦国弃人也,子何相待之深耶?”不韦因见无人,遂密告曰:“吾此来欲大子之门,而不惜千金,以见公孙乾,其意盖深有在也。”异人笑曰:“君不大君之门,而乃大吾门也?”不韦曰:“子不知也,吾门待子门而大。虽欲大子之门,实欲大吾门也。”异人知其心迹,遂引坐深语。不韦曰:“秦王老矣,安国君已为太子,王业大定,国势日强。安国君虽爱幸华阳夫人而无子,若能立嫡嗣者,独华阳夫人耳。况子兄弟二十余人,子为中子,又拘质在赵,日远日疏,情间益久,苦秦王薨,必立安国君为王,诸子旦暮在前者,定争力太子矣。
富贵他人得之,吾子徒老死赵国,何能归秦?”异人被不韦说到伤心之处,遂涕泣语曰:“子之说,真金玉之论,肺腑之言也!为今之计奈何?”不韦曰:“子贫困如此,无以奉献于亲及结好宾客。不韦虽贫,请破家为千金,与子西游,事安国君及华阳夫人,陈说颠末,道子忠爱。料安国君、华阳夫人必喜其说,立子为嫡。得归秦国,将来必为太子。此计如何?”异人乃顿首谢曰:“吾父母邦国,久未归省,终日郁郁,生不如死。子能捐金为我图之,他日还国,再见天日,但有得地之时,富贵与子共之。子可速行,早赐佳音。我在此,屈指悬望也。”
不韦乃以五百金与异人,以为日用交结宾客之需。复以千金卖奇物玩好,并金珠宝贝及随身行李,准备起行。
数日完备,遂赴公孙乾宅内告辞曰:“不韦一向在此贸易,货物将尽,欲出兴贩一两月方归,暂辞门下。”乾遂置酒相别,恋恋下舍,嘱不韦曰:“子远涉风霜,自宜保重。即去早归,不可久恋花柳,致我怀念也。”不韦曰:“谨领尊命。”随辞出门,准备行李起程。未知说秦如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