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一子曰:醯鸡谓瓮大,井蛙谓天小。非瓮果大,天果小,局于观也。篇中复提”贞观“二字,以志建会之始,见为女子之贞观,而非大土之大观。若太宗之治绩,贞观矣,玄奘则进;傅奕之奏议,贞观矣,萧瑀则进:要皆贞观也。即如太宗赐玄奘五彩织锦袈裟,以为极华丽宠渥矣。岂知有佛赐锦襴袈裟,九环锡杖,为巍巍绚艳之至宝。得菩萨一番赞美,而太宗前踢袈裟,未免削然无色。如太宗命玄奘集诸僧参禅讲法,大开方便,谓之建大会矣。”菩萨拍着宝台,厉声高叫:’和尚!你只会谈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教法么?‘“得菩萨将大乘三藏法指示,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体,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去无来,而玄奘素所得力参讲之教法,已只可浑俗和光。何也?观至美而美者失其美,观至大而大者失其大也。
菩萨显出救苦真身,庄严色相;半空中落下简帖,内云”西方有妙文“,”求正裹金身“。此西方之妙文,即金丹之正道也。玄奘愿往两天,号称”三藏“,已包三藏之真经于一体。合三家之五行于一号。”三藏“二字,已是大乘。何谓三藏?以经数而言:五千零四十八卷为一藏,共计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以五行而言:金水一家为一藏,木火一家为一藏,土一家为一藏。以阴阳而言:天为一藏,地为一藏,鬼为一藏。鬼,即二气之良能,盈天地间,皆是也。
此时已得三藏之名,而未得三藏之实,故谓之”金蝉“。蝉者,鸣不以口,饮而不食,处卑而趋高,物中最清高之品,以喻清净无为、其性涵空之意。金乃百炼不磨、光明融结之体,以喻性体之虚灵。然性体虽具而命根未固,所谓”巍巍佛堂,其中无佛“也。故玄奘得小乘之法门,止如金蝉之空壳而已。必三家相见之后,方能充实命基,成真金不坏之体,而得见如来,此大乘教法也。
观音奉佛旨而来,已于五色锦襴袈裟、九环宝杖二物,显示其旨。玄奘受赐,已接得佛旨,了无剩义。袈裟,像五行之攒簇;九环,像九转之返还,故曰显像化金蝉。不曰度,而曰化,正如时雨之施一时,甲坼勃然生发矣。
读《西游》者,往后看去,无不以为希奇怪诞,疑惑不经。不知下文三徒,即三家相见,为药物也;八十一难,即九九返还,为火候也。夫五行之情状,九转之神灵,原变幻无定,不可测度。笔墨所到,俱是真实妙相,庸常至理,其中勇猛精进,防危虑险,及一切法度细微之旨,无不毕具。指明”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一句,大是显露。夙有仙骨者,若能熟读此书,察识奥妙,即如真人之亲授的旨,而锦襴袈裟、九环宝杖之至宝,可当身披执矣。
然玄奘必得三徒,而后能拜见如来,其义易明。三徒己了长生之道,命根坚固,自是万劫不坏,何以反以玄奘为师?甚说难晓。盖仙佛同道:佛曰”丈六金身“,仙曰”修成二人“,俱是有为而至于无为。了命不了性,如宝镜不磨而无光,非有为之真空;了性不了命,如筑室无基而安柱,是无为之空寂。故有为者,必见性明心,而始能超脱五行,三徒之皈依扳佛法是也。
无为者,必攒簇五行,而后能超凡入圣,玄奘之收伏三徒是也。三徒未尽者,无为之妙,玄奘有焉,故以为师。玄奘未尽者,有为之妙,三徒有焉,教以为徒。师徒合为一体,便是金丹大道,无上至真之大乘教法。直到上无底船脱壳之后,结出师徒彼此相济,两不相谢本旨。
祖师曰:”人生如泡幻,若没个泡幻,大事无由办;若得大事办,安用此泡幻“。到上无底船而脱壳,正大事得办,为金蝉脱壳而化也。全书师以佛子,而命名”玄“;徒皆仙子,而命名”悟“;非悟不玄彻,非玄不悟彻;仙即佛,佛即仙,无二道,无二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