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曰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又曰∶补肾不如
补脾,以脾上交于心,下交于肾故也。道家交媾心肾,以脾为黄婆者,即此意。若
肾元大段虚损,病势困笃,则肾又不容少缓,不必拘于此说。要知于滋肾之中,佐
以砂仁、澄茄之类,于壮脾之中,参以北五味、黄之属,此又临时审病用药之活
法。《难经》曰∶肾有两者,非皆肾也。其左为肾,右为命门。命门者诸精神之所
舍,原气之所系也。男子以脏精,女子以系胞,故知肾有二也。男子藏精者,气海也。
女子系胞者,血海也。所主者二,受病者一也。是故左肾为阴,合主地道生育之化,
故曰元气之舍也。若夫肾之藏精者、是受五脏六腑之精,输纳入精房、血海而藏之。
然精有阴有阳,阴阳平则两肾和而不偏,不平则偏,阴阳俱不足,则两肾俱虚。故
东垣治两虚者,以仲景八味丸补之。偏于左肾之阴精不足,则以地黄丸主之,以三
才封髓丹主之。右肾之阳火不足,则以八味丸、天真丸之类主之。此用方之凡例也。
丹溪论劳瘵主乎阴虚者,盖自子至巳属阳,自午至亥属阴,阴虚则热在午后子前,
寤属阳,寐属阴,阴虚则汗从寐时盗出也。升属阳,降属阴,阴虚则气不降,气不
降则痰涎上逆而连绵吐出不绝也。脉浮属阳,沉属阴,阴虚则浮之洪大,沉之空虚
也。此皆阴虚之证,用四物汤加黄柏、知母主之。然世医遵用治疾,乃百无一效者
何哉?盖阴既虚矣,火必上炎,而川芎、当归皆味辛气大温,非滋虚降火之药。又
川芎上窜,尤非虚炎短乏者所宜。地黄泥膈,非胃弱食少痰多者所宜。黄柏、知母
苦辛大寒,虽曰滋阴,其实燥而损血;虽曰降火,其实苦先入心,久而增气,反能
助火;至其败胃,所不待言,用药如此,乌能奏功也。予每用薏苡仁、百合、天门
冬、麦门冬、桑根白皮、地骨皮、牡丹皮、枇杷叶、五味子、酸枣仁之属,佐以生
地汁、藕汁、乳汁、童子小便等。如咳嗽则多用桑皮、枇杷叶。有痰则增贝母。有
血则多用薏苡仁、百合,增阿胶。热盛则多用地骨皮。食少则用薏苡仁至七八钱。
而麦门冬常为之主,以保肺金而滋生化之源,无不应手而效。盖诸药皆禀燥降收之
气,气之薄者,为阳中之阴,气薄则发泄,辛甘淡平寒凉是也。以施于阴虚火动之
症,犹当溽暑伊芳郁之时,而商飒然倏动,则炎如失矣。与治暑热用白虎汤同意。
然彼是外感,外感为有余,故用寒沉藏之药,而后能辅其偏。此是内伤,内伤为不
足,但用燥降收之剂,而已得其平矣。此用药之权衡也。虚劳之疾,百脉空虚,非
粘腻之物填之,不能实也。精血枯涸,非滋湿之物濡之,不能润也。宜用人参、黄
、地黄、天麦门冬、枸杞子、五味子之属,各煎膏,另用青蒿以童便熬膏,及生
地汁、白莲藕汁、人乳汁、薄荷汁,隔汤炼过,酌定多少,并糜角胶、霞天膏,合
和成剂。每用数匙,汤化服之。如欲行瘀血,加入醋制大黄末子、玄明粉、桃仁泥、
韭汁之属。欲止血,加入京墨之属。欲行痰,加入竹沥之属。欲降火,加入童便之
属。凡虚劳之症,大抵心下引胁俱疼,盖滞血不消,新血无以养之也。尤宜用膏子,
加韭汁、桃仁泥。呼吸少气,懒言语,无力动作,目无精光,面色白,皆兼气虚,
用麦门冬、人参各三钱,橘红、桔梗、炙甘草各半两,五味子二十一粒,为极细末,
水浸油饼为丸,如鸡头子大。每服一丸,细嚼津唾咽下,名补气丸。气虚则生脉散,
不言白术。血虚则三才丸,不言四物。大略前言薏苡仁之属治肺虚,后言参地黄
膏子之类治肾虚。盖肝心属阳,肺肾属阴,阴虚则肺肾虚矣。故补肺肾即是补阴,
非四物、黄柏、知母之谓也。劳瘵兼痰积,其证腹胁常热,头面手足则于寅卯时分
乍有凉时者是也。宜以霞天膏入竹沥、加少姜汁,调玄明粉行之。若顽痰在膈上胶
固难治者,必以吐法吐之,或沉香滚痰丸、透膈丹之类下之,甚则用倒仓法。若肝
有积痰污血结热而劳瘵者,其太冲脉必与冲阳脉不相应,宜以补阴药吞当归龙荟丸。
古方柴胡饮子、防风当归饮子、麦煎散皆用大黄,盖能折炎上之势而引之下行,莫
速乎此。然惟大便实者乃可。若溏泄则虽地黄之属亦不宜,况大黄乎。透肌解热,
柴胡、干葛为要剂,故治骨蒸方中多用之。如秦艽鳖甲散、人参地骨皮散、人参柴
胡散,皆退热之剂,然非常用多服之药也。《衍义》云∶柴胡,《本经》并无一字治
劳,今治劳方中鲜有不用者,凡此误世甚多。尝原病劳有一种真藏虚损,复受邪热
者,如《经验方》治劳热,青蒿煎丸用柴胡,正合宜耳,服之无不效。热去即须急
已。若无邪热,不死何待。又大忌芩、连、柏,骤用纯苦寒药,反泻其阳。但当用
琼玉膏之类,大助阳气,使其复还寅卯之位,微加泻阴火之药是也。有重阴覆其阳,
火不得伸,或洒洒恶寒,或志意不乐,或脉弦数,四肢五心烦热者,火郁汤、柴胡
升麻汤,病去即已,不可过剂。服寒凉药,证虽大减,脉反加数者,阳郁也。宜升
宜补,大忌寒凉,犯之必死。男子肌瘦,气弱咳嗽,渐成劳瘵,用猪肚丸,服之即
肥。有面色如故,肌体自充,外看如无病,内实虚损,俗呼为桃花蛀,当看有何证
候,于前项诸药审而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