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在电视上认识潘汉年的,后来有条件上网了,无意去看看这位英烈在建国之后的经历,实在无法不介意。”低着头,僵冷的双手紧紧贴在暖呼呼的瓷杯上,被扣冒出的丝丝缕缕的热气温暖着他的眼睛。
女记录员再也没说什么,瞬间,静默再次溢满这个空间。
在另外一个装设整齐的临时会议室里,围坐的一些人静默看着回放的整个突审的监视录像。
“,没想到有人这样清楚的记得潘汉年。”
“烈士本就不应该被遗忘。”抽着烟的一位吞吐着烟雾遮掩着脸上的表情。“真是讽刺,最不该遗忘的都是最早被遗忘的。”一旁的一位即刻轻轻退了他一把,话题到此为止。
关了那重播的录像,会议开始。
“我希望尽快得到安全等级评估。”沉稳淡定的声音要是方有容听到一定会把下巴掉下来,那开口说话的这个人是方有容绝对想不到的一位熟人,坐在会议桌上发表意见的正是去年给他换锁的那个锁匠,只是他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换上了一身军装。
沉默的气氛下,短暂的沟通后,参与会议的那突审的连个主审表情皆有点苦涩,这几年精心查办的案子所涉及到的事件远比他们预想的夸张的多,根本就不是他们应该可以干涉的事情,如今看来,要被隔离的不是方有容,而是最近几年参与其中的所有办案人员,就算是在自身领域中尽心尽职,他们很可能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我们会全面配合,一定在内部进行全面清查,把目前掌握的所有材料和参与人员名单和记录全部上报。”
看着神情艰涩的这两位不同体系的人员,那锁匠抬目道:“我们这边没有要责备你们的意图,这不是你们的失职,而是我们这边的严重失误,我个人肯定你们侦办方向的绝对正确性,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这边面临的问题就将非常严峻,就代表你们所侦办的那个人的安全等级很有可能受到质疑。希望你们能保持平常心配合我们的工作。在我们完成任务之后,我一定向上级申诉,力保你们重新回归本来岗位。”
没有商量,两个主审一起站了起来,有力的敬礼体现了他们坚决服从上级的态度。
接下来,在究竟放不放方有容的问题上陷入一定的思虑中。
“我建议,可以放了他。”主持这次突审的主审起身提出自己的意见:“从线报和我所主审的经验来判断,他确实不知道那个人所有的事情。”
锁匠的意思也一样,他相信盛则刚在保密的原则上一定能坚定立场,同时他们分析过那突审的摄影记录,方有容确实不知道任何事情。“必须得放,不能冷了人心。”轻轻一语,让短时间无法达成一致意见的会议室的气压降低了不少。
意见达成得虽然还有点牵强,还是达成了立即恢复方有容人身自由的统一意见。
逐字逐句学习了保密法,最后,在保密协议的文本上签下名字的方有容走出了这个厚厚的帷帐,他自由了。
从如炙的光源环境中突然走出,方有容对眼前昏暗的色差很不适应,暂时无法辨别究竟是什么地儿。在本能的辨别下,方有容匆忙拐进楼层的卫生间解决了内急,出来洗手的方有容顿住了,站在洗手台边两个有个洗手的人,不算昏暗的灯光从洗手台上反射出其中一个人的影像,那居然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锁匠。洗手台边的另外一个人在认真的洗漱中,仿佛是隐形般无需在意。
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一系列的刺激下,本应没精力跳了的方有容瞧着这锁匠那身上穿着的制服还是被刺激地又跳了一下。
“我是来和你说句话的,”他洗着手回视从镜中反光注视着他的方有容:“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他不和你说任何事情,那就是为了你好。”烘干双手的他离开了,一旁洗漱的人员端着口杯如同隐形般消失在幽暗的走廊上。
不和他说任何事情就是为了他好?用冰冷的自来水拍拍脸颊,没有等水干,方有容走出洗手间。稍作适应了光线的方有容看清了,这是个对开的楼层,走廊上偶尔穿行过一位高挑的女服务员,对大半夜在无人的走廊上穿行的方有容擦肩而过,她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顺着楼道标识下落,穿过小路,走出半开的小门,静静的路上,灯火点点,回首看清楚了,这是个并不起眼的招待所。方有容的心情有点怪,这还真是个人生难得的经历呀,这经历实在有点……那个。
静穆的巷子滑进一辆出租车停在他的身边,犹豫了一下下,上了车。没有招呼,出租车驾驶员没有多问,直接开了出去。
城市的灯光遮掩了天上繁星的光辉,沉寂的夜幕霓虹灯下,街道上还穿梭着一些步履匆匆的行人,出租车把方有容放在来时的地方。
在自己的小区门外下了车,目送那出租车滑进城市的道路消失了影踪。
迎着冷飕飕的风,拍着没擦乳液而紧绷绷脸蛋的方有容手下一顿,对了,一直昏沉沉的,被冷风迎面一吹,这才想起来他居然忘了问李志远和那位怎么样了?
对此时才惦记起朋友的生死,方有容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