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信谗灭伍氏米建奔郑遭诛灭
平王谓伍奢曰:“汝令太子谋反,本当斩首,但汝次子有功先朝,不忍加罪,汝但当殿写书,召汝二子归朝,改封官职,赦汝归田。”伍奢心知楚王欲召回二子同斩,但君命不敢违,遂当殿写书呈于平王。平王封好,即遣使往棠邑,来见伍尚。
使者忙投入府中,以家书递与伍尚拆而读之曰:父书报与二子尚员同见,吾因进谏忤旨,待罪缧绁,今赖主上圣明,群臣力保,念员有功于先朝,以至免死于今日,将欲议功赎罪,改封尔等官职,故示汝等数字,速至无违。
武尚拆书看毕,令使者安歇于外所,召伍员以父书示之,伍员谓伍尚曰:“楚王既召吾等议功,以赎父罪!君命必有诏书,何故独吾父之书,此必无忌之诈,欲杀吾父,又惧吾兄弟报怨,故逼父写诈书,欲吾父子同刑耳!”伍尚不信,员曰:“吾兄不信,试诈挟来使便知端的!”乃召使者问,书从何而写,使者话语往来,不能遮掩,子胥拨剑挟之,使者曰:“但见囚太傅当殿写此书,不知其为何也?”子胥掷剑大骂:“昏君陷我之父,尚欲挟吾兄弟,此仇不共戴天矣!”尚曰:“事虽如此,然又不可不往?”子胥亦欲入朝,伍尚止曰:“父命不可或违,父仇不可不报,然汝才智出类,非吾能及,我奔父死,汝速往奔他国,借兵以消父兄之恨可也!”伍员闻之,放声大哭,与兄诀别。
伍尚寻夜来郢,入见伍奢。时,奢囚南牢,见伍尚单来,仰天叹曰:“伍员不来,楚君臣其能旰食乎?”伍尚入牢见父,二人抱头大哭,尚遂自上枷锁,狱司奏闻平王,平王诏无忌斩伍奢、伍尚于天街。无忌押二人至天街,伍奢父子大骂无忌日:“吾父子死不足惜,但子胥不至,窃恐楚国君臣不能安眠静食矣!”言罢,父子相向而哭!百姓观者,无不洒涕。无忌即合斩其首,是夕天昏地暗,悲风惨惨,似有妄杀无辜之意。后世史官有一绝云:惨惨悲风晦日光,伍奢父子陷同刑,从今殿上无忠语,致使吴兵入郢城。
无忌斩伍奢父子首级,回见平王。平王问:“伍奢父子临刑,曾怨寡人否?”忌日:“伍奢父子并无他词,但曰伍员不至,楚君臣不能安眠静食!”王曰:“然则何以能得子胥?”
忌日:“臣谅伍员出奔不远,请召一大将,给以快马,追斩子胥;一面出榜,令楚国军民,有能捉得子胥者,加官重赏,又差各使遍告列国,毋收藏子胥,如是则子胥进退无路,纵不能获,子胥势孤,亦不能成大事!”王然之。遂问谁引兵前追?
无忌之弟,费师明出班愿往。即与铁骑三千,令其急追。师明引兵往城父杀来。
却说伍员将走,谓妻贾氏曰:“吾欲奔往外国,借兵报仇,都因尔累不能进前!”贾氏睁目以视员日:“大丈夫含父兄之仇,如负芒刺,今不速往,尚何疑虑于妻乎?”员曰:“吾往之后,楚王必然发兵围宅,吾虑汝遭戮!”贾氏曰:“父兄之仇大,妻室之恩小,今君不急其大,而怀其小,是妾陷君不孝也!妾岂敢私于一身,而误君之名声哉?君请速行,毋挂念妾。”言罢触墙而死。子胥倚尸悲哭,忽闻门外喊杀震天,家人报费师明领兵围宅。子胥忙踢倒土墙,用掩贾氏之尸,遂逾后园而走。后人有诗嗟贾氏云:父恨焉能共戴天,私情岂敢把君延,触墙成就含仇志,谁似当年贾氏贤。
费师明打入子胥之宅,见四壁无人;执其家仆问之,知子胥从后园奔走,遂引铁骑追之。子胥又无马匹,步走一十余里,师明马快赶之,子胥解下衣袍,躲于绿杨树上,挟弓架箭,望师明端发一矢,师明倒翻马下。众铁奇望见子胥,争围杨树欲捉之,被子胥抢下树来,步战诸将,斩却师明之首,夺跨其马,望东北而走。诸小卒见师明被诛,不敢苦追,撤兵而回。
子胥驾马走不上五里,见一簇人马奔来,子胥疑是楚兵,迂延不进,及视之,乃故人申包胥出使外国而还。包胥遥谓伍员曰:“子胥为何披孝单骑至此?”子胥下马,细把平王杀其父兄之事,哭诉一遍。包胥闻之,亦为动容。问曰:“于今何往?”子胥曰:“吾将奔往外国,借兵报仇!”包胥劝曰:“楚王无道君也,子居其职臣也,臣可仇恨其君乎?”子胥曰:“楚王纳子妇,弃嫡嗣,信谗佞,戮忠良,吾借得兵入郢,乃为楚国扫除污秽,焉得为臣恨君?吾不灭楚,誓不立于天地间!”遂拍马而去,行不数步,员回谓包胥曰:“子回楚必引兵追员,员终死于子手。”乃下马待擒,包管扶员起曰:“吾与于有平生之交,岂忍引兵陷子。子放心前往,吾必不言,然今日隐子之职者朋友之私恩,他日立楚国之祀者,君臣之大义也。”员曰:“吾子又何为道此?”包胥曰:“子能伏楚,吾能兴楚;子能灭楚,吾能定楚。”子胥拜辞,上马而去。
子胥上马,不知米建投往何国,行数里,见一起田夫相叹曰:“楚王失道,而逐嫡嗣,非国家之福也!”子胥向前日:“汝见楚王之嫡嗣乎?”田夫曰:“将军英非伍明辅乎?”员曰:“然!”田夫曰:“日前楚太子挈妻子奔宋国,曾嘱某等,言明辅不日即奔至,令明辅从宋相寻,以图大事!”伍员辞田夫,投宋国而来。
却说米建挚一妻往奔宋国。当时,宋元公多私无信,宋国政事在华氏、向氏之间。当时华亥为太宰,华定为太傅,向宁为太师,元公惧三家权重,欲除之。华亥知其谋乃称疾不朝。
元公往问亥疾,华伏甲士囚元公,元公之子弟八人,共起精兵攻华亥,亥恐惧乃放元公。元公与之定盟,各以其子交质,国中大乱,米建遂不敢入朝,暂安于宋城南门。子胥至宋,遍访乃寻见米建,二人抱头而哭,各诉平王之过。子胥曰:“太子至宋几日矣?”建曰:“我至旬余,因宋君臣自相攻击,故未敢进见。”子胥曰:“吾来欲图大事,宋既自乱,焉能助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