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旅途(一)
7月9日凌晨凌晨零点二十分,我来到火车站。半夜的车站依然人潮如涌,或躺或坐的人群聊天或打瞌睡,等待着检票进站。
还有半小时,我所乘坐的火车就要检票了,为了不跟随人流拥挤进站,我选择了小红帽提前进站,尽管我没拿什么行李。
早早的上车,找到卧铺车厢和铺位,将小小的旅行包放在行李架上,然后拿出耳机,躺在下铺,闭上眼。这一夜,我会睡着吗?即使睡不着,也要强迫自己闭目养神。
听着动感的音乐,我却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甚至有些莫名的紧张,好久不曾有这种感觉了,甚至当年高考都不曾如此的惶恐不安。
七年过去了,漫长的七年,可以发生多少事?七年,一个襁褓婴儿可以成长为一名懂事的孩童;七年,可以让一段浪漫与潇洒的婚姻随着生活的压力而荡然无存。
我在担心什么?我们这次重逢是喜是悲?杨兵看到我是惊讶?还是喜上眉梢?亦或是漠然处之?这些可能性不停的在我脑海里面翻滚,刺激着我紧绷的神经。
我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内心的煎熬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但很快焦躁的情绪再次充满胸腔。我心烦意乱,思潮涌动,就像一座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受不住压力而直冲上天。我希望可以大喊大叫来宣泄内心的苦闷,仅存的一丝理智果断的阻止了这种冲动的想法。
很快,有旅客上车了,暂时分散了我的注意力,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最先来到的是中铺的一对小夫妻,听语气似乎是去渡蜜月。男子放好行李,检查了一下床铺,拿出洗漱用品递给爱人,让她先去洗漱。等她回来之后,扶着她上中铺,随后把鞋子收好,然后才开始去车厢尽头洗漱。
闭上眼,浮现在眼前的是大学期间我和杨兵去泰山的路上。那是暑假期间,由于有专业课实习,很多人都想在实习之后再回家。于是我和杨兵借了同学的学生证买的半价火车票(那时目的地只要在家与学校之间的区间内就可买到学生票,真怀念啊),身为穷学生的我们,不得不算计每一分钱的花销。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与杨兵出行,自然十分高兴,在候车室,眉飞色舞的和杨兵说个不停。
“快点儿,快点儿,马上要检票了。”我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催促着杨兵赶紧到门口排队。
“慢点儿,别跑,小心点儿,别着急,上车之后也得等。”杨兵嘴上说不着急,可看着我往前挤,不得不紧紧跟上我,生怕一不留神就与我走散了。
“哈哈,咱们是第一个上车的。”兴冲冲的第一个踏进空荡荡的车厢,我不禁喜上眉梢,很有成就感的扭头对后面的杨兵说。
“急性子,什么都抢第一,呵呵,赶快坐好。”杨兵催促我坐下,把背包打开,拿出准备好的零食,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背包放到我们上方的行李架上。
收拾妥当之后,杨兵的鼻尖渗出了点点汗珠,剥开一袋零食递给我,体贴的嘱咐:“吃点儿东西吧,早上你就没吃饭。”
第一次远游的我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到目的地,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等会儿,我不饿呢,终于要爬泰山去了,还记不记得我们学过的课文《登泰山观日出》?那时我就期待可以登上泰山顶,现在,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杨兵使出激将法,设法让我吃些东西:“瞧你,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吃点儿东西吧,要保持体力啊,要不到时候你爬不动我可不背你。”
我双手抱在胸前,不服气的说:“谁要你背?!我自己有胳膊有腿的。马上12点了,我等会儿跟午饭一起吃,不饿呢。”
对面的老大爷看着我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笑了,下巴上的胡子跟着微微颤动:“小姑娘是第一次去泰山吧?看你俩都穿的这么少,泰山一早一晚的天很凉的。”
“嗯,是第一次去。天冷的话再想办法吧,现在也来不及了。”我们慢慢的与老大爷聊起来,消磨漫漫旅途的时光。
到了泰山,天色渐暗,杨兵和我原计划是夜里十二点左右爬山,现在时间还早,正好找个地方休息,积蓄体力。
我们来到一个门脸不大的餐馆,点了几个菜,边吃饭边休息。因为无处可去,所以我俩在饭馆里面磨磨蹭蹭,尽量拖延时间。服务员时不时的瞄我们一眼,可能是看我们既不添菜加饭,也不离开,有些不太高兴。
我和杨兵就当做没看见,服务员每看我们一次,我俩就偷笑一次,像两个办坏事的孩子怕对方看出我们的心思。
到了十点钟,我俩实在熬不住了,只得离开。等我们走出房门,似乎听到服务员嘟囔着,一看就是穷学生。我和杨兵无言的笑了,被她猜中了,我们就是穷学生,所以才会如此“厚脸皮”的待这么久。
服务员的话丝毫没有影响我和杨兵的兴致,我们来到泰山脚下,抬头望去,台阶上三三两两的人影在移动着。
“Let’sgo!”我和杨兵信心满满。开始的路不算陡,我俩走得很快。随着山路越来越陡,高度越来越高,我开始有些气喘吁吁。杨兵经常踢球锻炼身体,体质明显好多了,他扶着我,几乎是一步一挪的往上蹭。
“先喝口水,爬山的时候不要往上看,慢慢的数着数儿,二十个台阶咱们就休息一下,好不好?”杨兵怕我泄气,在一旁鼓励我,替我拂去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嗯,好的,看来爬山之前得先锻炼一下身体才行。我真庆幸我生活在平原地区,不用每天这样爬上爬下的,好累啊。”我擦了擦汗,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生怕怦怦跳的心脏从口中跳出。
“呵呵。实在坚持不住了,我背你!”说着,杨兵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不用,我说不用你背就不用你背,我自己能行。”甩开他的手,我拽着栏杆往上艰难前行。
“好好好,不用背就不用背嘛,也不用甩开我的手啊,抓紧我!”杨兵紧紧拽住我的手,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我们一路扶持着,走过了中天门,走过了对松亭,走过了南天门,到达了日观峰。
虽说是七月盛夏,泰山顶上却寒意逼人,有人在出租大衣给等待观日出的游客。见我冻得发抖,杨兵租了一件,他身披大衣,将我搂入怀里,给我双重的温暖。感受着他的体温,嗅着他特有的气息,看着山上红霞朵朵,体味着“登泰山而小天下”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我想我是那一刻最幸福的人。
向东方望去,渐渐地在地平线附近裂开一条缝隙,一会儿,缝隙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宽,同时越来越亮,几道霞光射向天空,忽然一弯金黄色的圆弧,冲破晨曦,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开始的时候像一轮金黄色的弦月,镶嵌在地平线上,然后慢慢变成扁圆形。宛如一盏巨大的宫灯,悬挂在东方的天边。初升的太阳,随着饱览这一瑰丽景色的旅游者的呼唤声,若隐若现,若明若暗,翩翩起舞。
我们终于登上了泰山。